第九章 是妖

天色漸晚,火堆在幽暗的林子裏慢慢升了起來。小五添著火,小四在那邊收拾兔子,小六在煮水。千眠還在馬車上,沒什麼動靜。

不過等到小四手裏的兔子吱吱的冒油的時候,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一個身影,連滾帶爬的到小四身邊眼睛放光的坐下了。

“主子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好。”小四出聲安撫了一下她。不過看她那個架勢自己還是快點把兔子烤好比較有用,於是又添了幾根柴火把火弄大一點。

托千眠饑\/渴眼神的福,兔子不一會兒就烤熟了。小四拿來匕首把兔子腿切下,撒了點調料,再用匕首紮著遞給了咽著口水的千眠。

“主子,小心燙。”

“恩恩,知道。”

等不及的把烤兔子腿接過來,吹了好一陣兒才啊嗚咬下一口,嘴裏嚼著,當下就眉開眼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火堆旁邊扔下了一根骨頭,千眠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兒,挨個看他們三個一眼,慢悠悠的又往馬車上爬。

小四放下手裏的夥計上了車,果真看見自己主子已經乖乖巧巧的躺下了,尋思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把那句“主子用完飯還是活動一下再就寢比較好”說出口,伸手給她把毯子掖了掖,便下了車。

小五小六正在收拾火堆,看著他下來,都往這邊看了一眼。

“主子睡了。”小四淡淡的道,就要一起去收拾東西,卻聽小五有些氣急的道:“主子可是生生的睡了一天了。”

小四和小六都沒有接話的意思,隻是低著頭默默的收拾著手裏的東西。小五一看沒有人應話,聲音又提了一些:“你們倒是說句話啊!”

“當心把主子吵醒了。”小四把東西收拾利索了,回頭朝小五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轉向小六:“六,你去樹上看看吧。”

小六點點頭,飛身上了樹,小四回身看著小五,神色中看不出什麼異常:“五,你總是忘,我們始終隻是影子。影子是沒資格過問那麼多的。再說……主子的心思,皇族的心思,又豈是我們可以隨便猜測的,老實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小五被他說的有點愣,還沒來得及作反應眼前便沒了人,他回身看看小六所在的那棵樹,低了頭,翻身上了馬車頂蓋。

月上中天。

小六冷的打了個哆嗦,意識清醒了幾分。雖然已經入春,但是下半夜的涼氣還是滲人的很。歪著耳朵聽了聽周遭的動靜,小五大概是眯過去了,呼吸有些沉,小四那邊沒有聲音,他是三個人當中警惕性最高的,應該是還沒睡。呼吸最重的就是公主,每天這個時候她睡得最沉,就算天上打雷,若不是劈到她身上她都不會醒。

眨眨眼讓自己再精神一點,小六望了望無邊的夜幕,盤算起明天上路的事項來。想著想著又有了些困意,正是迷迷糊糊的時候,卻忽然聽見周遭多了不少粗重的喘息聲,這不屬於人類,隻能是體型中等的野獸。連成一片的喘息聲,很快的就把他從那點迷糊中拽了出來,他捏緊手中的劍,緊張起來。

小四的眼睛在不遠處亮了起來,小五的呼吸聲也慢慢的小了,三個人用眼神交流著,而後一同從藏身的樹上跳下來。

“怕是狼群。”

小五先出聲,三個人警惕著周圍的動靜,慢慢的向馬車那邊包圍過去。

將呼吸完全沒被打擾的千眠圍了個嚴實,三個人再次屏息細聽周圍的動靜。小五的耳朵最靈,聽了一會兒,有些疑惑的先出了聲:“這麼粗重的喘息聲應該是狼群,可是跟普通的狼群又不太像,還有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鈴聲。

入耳是有些陌生的爆破聲還有野獸的嘶吼,以及某種液體汩汩流動的聲音,不是水的清澈,反而像是……血的粘稠。

“這地方不能待了。”小四顯然也聽到了,知道情況不容樂觀,沉穩的安排起來:“馬車太慢,小六你去背著主子,咱們趕快離開這兒。”

小六立馬走上馬車,把熟睡中的千眠揪上自己的背,卻不意間看見她腰間一閃一閃的,背著她下了車,就聽小四道:

“斷空亮了!是妖,戒備起來!”

小六反射性的把熟睡的人往上托了托,再抬頭,巨大的爆破聲已經從不遠處傳過來,迅速席卷了所有人的感官。那聲音離得很近,爆破時帶起的煙霧也帶了熱度傳遞過來,周圍的樹木瞬間就燃起熊熊的火焰,小四和小五站的離那邊近些,身上都有些火星了。

“快走!”

無須多言,三個人護著主子馬上就要騰空離開,沒想到又是一個巨大的爆破,離他們更近了些,率先起身探路的小四瞬間便被火舌席卷了去,在眾人眼前活生生的被火焰吞噬。

“小四!”

不是小五和小六。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影衛,不管發生什麼事,主子的安全都是擺在第一位的。他們沒有資格為一個同僚的逝去而悲哀,因為主子的安全還背負在他們身上。主子的安全,這是比他們自身的生命還要重要百倍的事情。

叫出這一聲的是剛剛醒過來的千眠。她被小六好好的背在背上,一點傷都沒受著,甚至在小六的刻意掩蓋下,聲音都聽的不是很真切。可是剛剛這一聲爆破聲實在是太近,她被那種地動山搖的不安感給墜醒過來,睜眼卻隻見陪了自己十幾年的影衛的生命的消逝。

“小五小六!這是怎麼回事?”千眠目眥欲裂的看著眼前明明滅滅的火光,聲音都啞了下來。

“主子,事出緊急,我們先離開這兒再說!”

“不,小四他……”

一向頑皮的小五一反常態,將千眠按倒在小六背上,臉上的表情無比嚴肅,隨即腳尖輕點施展輕功起飛,背著千眠的小六馬上跟上。

在小六的背上,千眠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有那因為奔跑而清晰起來的顛簸感在腦海中盤旋著,露在夜風中的手不可自製的打著顫。不死心的回頭再看那已經瀕臨熄滅的火焰,內中卻連骸骨的影子都見不著。不遠處隱隱約約的能看出幾個極為魁梧的身影,伴著野獸瀕臨瘋狂的嘶吼。

低頭又看見自己身上的亮光,耳邊的鈴聲也清晰起來,伴隨著遲來的在額頭上叫囂起來的熱度,千眠的意識有了些微的恢複:

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