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既定

“殺了他!殺了他!他的血液可以讓你們功力大增!他的內丹可以讓你們重生!他的死可以換來你們終生的輝煌!上啊!孩子們!還在等什麼!哈哈哈哈哈……”

從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粗噶難辨,卻帶著十分明顯的殺欲,而後那一連串的笑聲更是讓人心驚膽戰。

緊接著又是一陣連綿的爆破聲。火光還未消逝之時,從那廢墟之中傳來一個非常冷冽的男聲,仿佛是帶著千年不化的寒冰,但是他話語中的獨屬於君王的威壓還是讓人不由自主的震顫:

“就憑你?!”

他說話的時候周圍的火光和血花紛飛,但是就算隔著那麼遠,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響動,但千眠還是認出了他的聲音:是蒔花館裏遇見的那隻妖怪!

下意識的回頭看去,明明是那麼遠的距離,她居然奇跡般的看清了他眼眸的顏色,是那種近乎於墨色的綠,深沉的幾乎能裝下整個世界,卻有幽綠的光芒,仿佛是在昭示主人的光芒而閃爍。

那是一匹通體雪白的,狼。

那雙本應被視為異類的眸子卻有著奇異的安撫人心的能力。千眠扭著頭呆呆的看著,那般通透的顏色像是蕩進了心裏,本來缺失的地方被溫柔的撫摸,疼痛也仿佛不再明顯。

不僅是小五小六他們沒有時間為小四的死而哀痛,自己同樣沒有的,不是嗎?因為要成為一國之君,要成為所有人心目中的人中之龍,那就不能夠有逆鱗。否則,在逆鱗被別人掌控在手中之時,便是隕滅之期。

要成為皇者的人,要連血都是十足十的冷。

圍繞在那匹雪狼身邊的,是十幾匹身形巨大、麵露凶光的狼,個個眼神中都包含著要將他挫骨揚灰的狠決。但是從他的神色中看不出哪怕是一點的倉皇。

這是獨屬於上位者的絕對高壓。是傲慢與尊貴極致的結合,就算是生於皇家長於皇家的人,也少有這種威壓。有些東西隻能是與生俱來。

隨後一聲尖銳的爆鳴聲,揚起的灰塵幾乎要遮蔽整片天空,可是那灰塵到她這裏,竟輕易的就落了下去。就好像從她身上張開了一道屏障,將那些帶有妖族力量的灰塵隔絕在外。

小五突然飛身過來,擋住了千眠望向那邊戰場的視線,等她再把眼神放到小五身上的時候,卻是一匹死狼趴伏在他身上。

“小五!”千眠劇烈掙紮著,幾乎要從小六背上跳下來,小六卻死死的抓著她,冷聲道:“主子,當務之急我們要早些離開這裏啊!”

“不!”千眠努力的著看向小五的方向,剛才找尋到的一點心安蕩然無存:“我身上有斷空,那些妖怪傷不了我!我們過去救他!晚了就來不及了!”

誰都清楚把一個受傷的人放在妖族大戰的地方會是什麼後果。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小四,又怎麼能眼睜睜的再看著小五的命斷送在這裏?他們陪了她十幾年,到現如今她已經是個廢人也絕口不提離開二字,她又如何能做出這樣的事?

小六回頭看她一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神色嚴肅的落了地,背著千眠快步走向那匹已經沒有任何生存跡象的死狼。

隻是走近了才發現,那匹死狼的身子底下,也是一片死寂。知道小五恐怕凶多吉少,恐主子知道了還要鬧著不肯離開,小六背著她轉身就要走。誰料想千眠先一步發了瘋一樣的從他背上跳下,跑到小五跟前,拽下腰間的斷空狠命的扔過去,那匹死狼的屍體接觸到斷空,立即化成一縷青煙,可是隨之浮現的卻是小五已經毫無生機的臉。

“小五!”千眠跪倒在小五的身體不遠處,直直的瞪著他,眼睛中似乎有火在燒,瞬間就泛起了點點血絲。小六知道時間寶貴,再也顧不得那許多,走過來直接把她扛在肩上,聲音裏第一次帶著急促不安的道:“主子,快走!”

千眠的眼神還黏在小五身上,下意識的想要掙紮,小六卻死死的抓住她的肩膀,那樣的力度讓她疼的眼淚都幾乎掉下來,回頭,卻是小六也已經發紅的眼睛。

小六看著她,一字一句:“主子,不要忘了他們是為何而死!你若是死在這裏,他們的死還有什麼意義?”

一句話而已,千眠掙紮的手便無力的垂下,然後有些麻木的斂回了自己已經空洞的眼神。

他們是自己的影子,是為了保護自己而生。可是那是皇族才能享有的待遇啊,像她這樣已經被皇族驅逐的廢人,又有什麼資格讓他們為她去送死?

像是察覺到自己主子的變化,小六又低聲道:“主子不必為我們傷懷!我們本來都是在將死之時被帶入皇宮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幸運了!”

千眠有些驚奇的看著第一次說這麼多話的小六,想說什麼似的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未發一語,老老實實的爬上了他的背。

見她不再掙紮,小六也總算放下心來,深吸一口氣,剛想運功起身,卻發覺那打鬥聲已經近在耳畔,轉頭去看時,那些巨大的身影赫然就在他們三丈之外!

小六有些慌神,但還是快速的平靜下來,想要運功快些離開,沒想到又是一團火焰波及到這裏,雖然千眠的斷空起了一定的防護,但那種熱度還是讓人感覺幾乎被灼傷。小六重新運氣,卻竟然感覺到真氣在體內亂竄。他這才明白為什麼小四和小五會這麼不堪一擊:妖族修行的是靈氣,而他們習武者修習的也是靈氣,在這種強大的靈氣漩渦中,恐怕絕世高手也不能施展全部功力。無奈之下,小六隻能是背著千眠奔跑起來。隻是凡夫俗子又怎能及得上妖族的瞬移之術?所以不管小六再怎麼努力奔跑,那戰場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的跟在他們附近。

死亡的感覺就像是頭頂上這沉重的夜幕,似乎所有掙紮都是徒勞。這樣的注定幾乎讓人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