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不跟過去麼?”
人群之中,帶著頂小紗帽的念嗪牽著一旁的白若歸,在看到雲卿瑤的身影轉進丞相府旁邊的小巷後,便撒腿就要去追,卻被白若歸給拉了回來。
“不必了!”
當他看到這是丞相府而不是將軍府的時候,他就大概已經猜到雲卿瑤的目的了,心裏也不由得放下了許多,隨後拉著念嗪就要離開這裏。
“可是爹爹!娘親她,她要……”不等念嗪再將後麵的話說完,白若歸已經將他拉到了好遠。
而屆時,已經偷偷潛進丞相府的雲卿瑤正穿梭在各個院落,尋找著薛木錦的房間。
“小姐怎麼樣了?”
屆時,在薛木錦的房門之外,已經下朝處理完公事的薛丞相第一時間便過來查看薛木錦的情況。
“小姐她還是沒醒,這幾日一直在做噩夢……”
回話的是玉蓮,隻見她站在那裏微耷拉著個腦袋,臉上的表情似乎也是照看薛木錦的這些日子裏太過疲憊了。
薛丞相聽言眉頭緊皺,隨後看了眼那屋內,最後卻還是沒有踏進屋裏去看看薛木錦。
“好生照看小姐,再過半月,小姐便要同胡府的大公子完婚,務必要將身子調養好才行!”
薛丞相這話一出,玉蓮不由得一愣,臉上雖閃過一絲的擔憂可最後還是應下了。
“是,老爺。”
畢竟她隻是個丫鬟而已,並沒有權利幹涉主子們的決定,也沒有權力為主子說話。
待薛丞相離開以後,玉蓮這便轉身進了房間。
而這時,早已將這一幕都納入眼底的雲卿瑤不由得挑了挑眉頭,隨即一個閃身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了這裏。
“小姐,您快醒醒吧,老爺他要將你許配給胡家大公子!他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玉蓮不願看著小姐嫁過去委屈自己啊!可玉蓮隻是個奴婢,在老爺麵前根本有沒有權利過問小姐的事情,小姐,您快醒醒吧!”
半跪在床榻旁,玉蓮用手中溫熱的毛巾輕輕的擦拭著薛木錦額頭上的冷汗,眼裏早已微微泛紅。
而那睡夢中的薛木錦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表情依舊如之前的一般,柳眉緊皺,表情難受。
玉蓮自是知道自家小姐如今受了重傷,她不應該再在她耳旁念叨的,微微歎息便拿著手裏已經吸了不少汗水的帕子起身打算再淘一遍給薛木錦降降溫。
而她這才剛一回頭,便望見了那一身白衣頭帶紗帽的雲卿瑤。
嘴型微張,還不等她喊出聲音來,雲卿瑤便眼神一厲,額角一朵蘭花悠然盛開,隨後便見玉蓮突然失去了意識,朝後倒了過去。
雲卿瑤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她摟住,隨後輕輕地放在了一旁。
來到床榻旁,雲卿瑤望著滿臉痛苦的薛木錦,似乎都能感覺到她心中的疼痛,眉頭也不由得緊緊皺起。
將視線移到她的胸口,那裏的傷似乎早已經就愈合了,可她為什麼還是不願醒來呢?
眉頭微微皺起,雲卿瑤在床榻旁坐下,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遍薛木錦的傷勢。
除了那日她被劍刺傷外,身子上並沒有其它的傷了,怎麼會導致她這麼久都醒不過來呢!
就在雲卿瑤在心底糾結之時,耳旁忽然傳來璃風的聲音。
“外傷和內傷是好的了,心傷可就沒那麼快了!”
這話一出,雲卿瑤便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隨即眼眸一沉,便施法將整個房間用結界保護了起來。
隨後指尖輕輕點在薛木錦的額頭之上,緩緩閉上眼睛,便直接潛進了她的夢中。
黑暗,簡直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雲卿瑤眉頭緊皺的望著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連一絲光亮她都看不見。
就在她疑惑之際,一陣像是小孩子的哭聲悠悠的從四麵八方傳來,悠悠蕩蕩的甚是嚇人。
可如今聽力又好了好幾倍的雲卿瑤,此刻是完全都夠辯的出來,聲音到底是從何處傳來的。
偏頭望去,在那黑夜之中,她似乎還是能夠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正蜷縮在角落裏,哭的傷心。
雲卿瑤雙眼半眯,就在她打算移步走過去的時候,這周圍的黑暗便緩緩褪去,隨即,她這才大概看得出這是個庭院裏。
還不待她去反應這庭院為何這般的熟悉,那鼻尖便突然充斥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她雖隻是進了別人的夢,可此刻卻是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能感受到的一切。
微微捂住嘴鼻,這麼濃的血腥味,該是死了多少人才會有的。
當這周邊的場景越來越清楚後,雲卿瑤都不禁愣住了。
這滿地的屍體,到處都是血水,就連草地都已經望不到半點的綠色,究竟什麼人竟然做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竟然屠了別人滿門。
難不成這些都是薛木錦的親人和家丁?如今活著的並不是薛木錦的親生父親?
就在雲卿瑤在猜測的片刻,一幫人忽然浩浩蕩蕩的走進了這邊院子。
雲卿瑤聞聲望去,便看見那領頭之人正是如今的薛丞相,隻見他一襲官袍加身,似乎是在執行什麼任務一般。
“將小姐帶回去,還有那臭小子務必找到!決不能留下後患!”
隻見薛丞相一臉的殺氣,眼中的奸滑狡詐似乎是這麼多年都未變過一般。
“父親!”
就在那些官差奴仆聽到命令打算對這進行一番搜索之時,那一直蹲在角落裏哭泣的小人兒突然衝了出來。
聞聲望去,雲卿瑤隻見那一粉色的小團急忙跑向了薛丞相的身旁。
“父親,錦兒好害怕,錦兒不要呆在這裏了,父親帶錦兒回家吧!”
幼時的薛木錦同成年了一般一眼便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隻見她一襲粉色小衣裙很是可愛,幹淨的裙擺沒有粘上半滴的血色,可雲卿瑤卻能感覺的到她的內心早已被這滿地的血池給震撼的傷痕累累。
薛丞相見了臉上的戾氣也是少了許多,眼中的慈愛一點也不像是假的,不由得雲卿瑤這便證實她剛才的猜想是錯的。
“錦兒乖,讓管家帶你回去,爹爹還在辦理公事!”
薛丞相疼愛的摸了摸薛木錦的頭,隨後便打算將她交給一旁的管家,而自己也加入到尋人的隊伍中去。
可他這才走了幾步之遙,一旁的薛木錦便狠狠的拽住了他的衣角。
“錦兒不要,錦兒就要父親大人陪著回去,我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了!”
薛木錦兩眼閃著淚光,臉上委屈祈求的表情似乎任誰都沒法忽視。
最後薛丞相還是妥協了,摸了摸薛木錦的腦袋,吩咐了一下正在四處翻找的幾個侍衛。
“在這好好搜查一遍,那小子估計是逃不了多遠的!”
就在他們離開的那片刻,雲卿瑤分明看見了薛木錦往外一撇的眼神。
那似乎是在傳遞信息的眼神一般,雲卿瑤想著便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隻見在一及其隱蔽她若不是仔仔細細的盯著都看不見的角落裏,正蹲著一有些發抖的少年。
雲卿瑤眉頭微皺,隨後直到那搜索大軍都沒有找到他的位置,離開了這裏,那千年這才從草叢後麵跳了出來。
那張臉分明同夜木槿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不對,他應該就是夜木槿本人了!
就在這時,雲卿瑤還在極力縷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個什麼關係,那幼時的夜木槿便已經走向了那堆屍體,隨後在一穿著華麗富貴卻早已沒了氣息的中年婦女身旁蹲下。
小小的手有些微微顫抖,隨後在那婦女的臉上撫了撫,替她擦去了嘴角和臉上的血漬。
“娘,孩兒不孝,什麼也做不了。”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眼眶紅彤彤的,卻是半點淚水也沒有流下。
那本不該這個年紀該有的沉著和冷靜如今出現在他的身上,雲卿瑤都不禁覺得心裏有些透徹心寒。
靜靜的望著他,隻見他輕輕的趴在那婦女的懷中,隨後便在那充斥著血腥味的草地裏,同周邊的屍體一起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場雨大的似乎要將整個夜府都衝個幹淨一般,那一地的鮮血隨著大雨在涼城的各個街道上流淌著。
似乎是為了夜家在喊冤一般。
原來,薛木錦的爹爹竟是殺了夜木槿全家之人,也難怪夜木槿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臉上的表情從不敢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
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也難怪會如此了。
眉頭緊皺著,雲卿瑤心裏也有些難受,隨之眼前的場景便一轉。
雲卿瑤望了望這周邊的環境,到處鳥語花香,沒有半點的腥味。
看來似乎是離開夜府了。
“小姐!您慢點,不要這樣,被老爺發現就死定了!”
隨著一稚嫩的聲音傳來,雲卿瑤偏頭望去便看見一抹粉色衣裳的小少女正踩在一用木頭架子墊起來的樁子在攀牆。
“我要去見木槿哥哥,他現在一定很需要我!”
薛木錦甜甜的聲音傳來,隨後那扒著牆的手便更加的有力起來。
可就在她要翻牆而過之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薛丞相微怒的聲音。
“錦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隨著薛丞相這話一出,那已經踩上半隻腳的薛木錦忽然一急,身子便一個不穩直接從上麵摔了下來。
雲卿瑤那一刻本想衝過去抱住她,可她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已經發生的事,她根本無力改變。
望著那被石頭磕破後腦勺的薛木錦,雲卿瑤不禁微微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