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
閨房之中,薛丞相一臉緊張的望著正在為薛木錦檢查傷勢的大夫,臉上有對薛木錦此次行為的不滿,卻同時也是滿滿的心疼。
“小姐身上並無大礙,隻是她頭部受了重創,有可能……”大夫支支吾吾了半天。
“有可能會如何?”
薛丞相心中著急,望著吞吞吐吐的大夫心裏更是急躁,不禁急聲低吼道。
“小姐可能會失去些許記憶……但我也不知小姐到底會失去哪些記憶!”
大夫這話剛一出口,那床榻上的人兒便已經悠悠的醒了過來。
隻聽她低低的倒吸了口氣,隨後便抬手摸向後腦勺,柳眉緊皺。
“小姐!”一旁候著的玉蓮連忙扶起薛木錦,一臉的擔心。
薛木錦睜著一雙還含著淚水的眼睛,隨後看了看玉蓮又抬頭看向薛丞相,隨後一臉疑惑,“父親,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頭這麼疼啊?”
望著薛木錦那一臉不知的表情,薛丞相不由得眉頭緊皺,隨後觀察了半天這才出聲望到,“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聽了這話,薛木錦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隨後不解的出聲問道,“我忘記什麼了嗎?昨日父親大人不是帶孩兒去寺廟祈福嗎?不是還有三日才回來的嘛,怎麼今天就回了啊?”
說著,薛木錦還四周望了望,那表情仿佛真的停留在了那一刻。
寺廟祈福,那是一年前的事情,就是在那裏薛木錦第一次遇見了夜木槿。
聽到這話後,薛丞相似乎還有些不相信,雙眼半眯站在那裏許久都未曾說話。
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雲卿瑤也總算是知道了薛木錦與夜木槿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隔閡了。
薛木錦將這一切都忘記了,義無反顧的再次愛上了他,可是夜木槿卻從不曾忘記過這屠門之痛,所以即便他心中果真有著什麼樣的情感也絕不敢表露出來。
這段情終究是不能長久安穩的,殺親之仇,怎會輕易的就釋懷呢。
即便不會恨她,也絕不能安安心心的相守一輩子的吧。
微微歎息一聲,看到這裏,雲卿瑤也總算是弄清楚了她究竟是為何不願意醒過來了。
看著眼前那一遍一遍的在重複的場景和故事,雲卿瑤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隨即指尖捏出一蘭花指,一抹青煙在掌心升起。
“薛木錦,不要再這麼折磨自己了,你即便是在夢中將這些事情來來回回的看上上萬次,也是無濟於事,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你不想麵對也得麵對,逃避是不能解決辦法的!”
袖子一揮,眼前那些虛無的場景便被一陣風吹散了,雲卿瑤再次回到了那一片黑暗的地界,角落裏的身影依舊在瑟瑟發抖,卻並不是之前的那抹小身影。
“薛木錦,你該醒醒了!”
緩緩移步過去,雲卿瑤朝那角落裏的人伸出手,等待著她抬起頭來。
隨著那漸漸變小的抽泣聲傳來,那緊縮在角落裏的人兒終於緩緩抬起了頭,蒼白的臉色沒有半分的精神,若不是雲卿瑤什麼場麵沒見過,此刻都該將她當作冤魂厲鬼了!
皺了皺眉頭,看著薛木錦那憔悴的模樣,雲卿瑤的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的心疼,以及些許的內疚。
倘若不是因為她想要得到夜木槿劍中的琉璃碎片,薛木錦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咬了咬牙,雲卿瑤緩緩蹲下身子與薛木錦對視著,她能夠感受到她眼中的憤怒,那也該是她見到她這個仇人應有的態度。
“你若是真的那麼難受,那麼不想麵對這些,你可以幫你。”雲卿瑤緩緩出聲說道,“幫你消除那些你不想要的記憶!”
雲卿瑤這話一出,薛木錦不由得一愣隨後呆坐在地上,緊緊地靠著身後冰冷的牆壁,“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你隻要知道我並不是想搶你心愛之人的壞女人,我隻是為了活命,為了給自己續命,不得已才這麼做的!”
麵對雲卿瑤的屆時,薛木錦似乎並不大相信,但卻也沒再提出疑問,畢竟事情會變成這樣,並不全是她的錯。
她的父親確實是抄了木槿哥哥一家的罪魁禍首,即便是沒有她的出現,這個事實也不會有所改變,木槿哥哥也不會愛上她這個殺父仇人的女兒。
微微垂下腦袋,薛木錦將自己埋在臂彎裏,“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你走吧。”
望著已經完全失去了動力的薛木錦,雲卿瑤不由得有些氣憤,這還是她當初認識的女子麼,她還是那個肯為了討好自己心愛之人,連地方陣營都敢去闖的英勇女子嗎!
“難道你就想一直活在自己的夢裏嗎!這麼一遍又一遍的將自己的心剝得鮮血淋漓真的有意思嗎?你以為你活在這裏,可以減輕你對夜木槿的內疚之心嗎?”
雲卿瑤一時有些心急的朝薛木錦吼道,似乎是希望她能夠想明白,可是薛木錦卻是半點反應也沒有,蹲在哪裏將自己鎖在自己的世界裏,像是沒聽到雲卿瑤的聲音一般。
心裏實在是記得不行的雲卿瑤最後也是顧不得眼前這人到底在承受多大的傷害了,隨即將她撈了起來,隨後眼底閃過一絲的藍色。
“既然你記著這些這般的痛苦,那我就幫你徹底的忘記這些,忘記有夜木槿這個人的存在,忘記你對他的所有內疚之心!”
說罷,雲卿瑤便抬起手要拍向她的眉心。
“不要,我不要忘記他!”
隻見那薛木錦突然出聲吼道,眼底通紅,似乎是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嘶喊的一般。
“我不要忘記他,我怎麼可以忘記他……”薛木錦垂下眼簾,聲音也越來越小,可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的生氣。
雲卿瑤見此,也放下了那揪著她衣口的手,隨後靜靜的站在那裏,等著她自己做決定。
“我知道,他是不可能會娶我進門的,但是我還是好愛他,即便日後隻是在他身旁替父親還債我都是願意的,隻要他的心裏好過,讓我怎樣都是可以的!”
聽著薛木錦這沒有半點自主的卑微的話,雲卿瑤隻覺得在感情的世界裏,人都是卑微的,誰愛的越深,誰就注定了卑微,注定了失敗。
“可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他,我將這些事情忘記的幹幹淨淨,在他麵前糾纏了這麼久,他的內心一定是很煎熬,很想親手手刃仇人的!”
說道這,薛木錦又開始抽泣起來,但卻沒有像之前那般,將自己困在角落裏。
“殺他家人的人並不是你,你不必將這些過錯都放在自己身上的,再者而言,倘若他真的那般的厭惡你,早就將你攆走一刻都不想見到你了,何必還讓你有這麼多的機會見到他?”
雲卿瑤這話一出,薛木錦不由得愣了愣,隨後眼中閃過了一絲的希望,但片刻後又暗淡了下去,垂下頭來。
“或許他隻是真的不願搭理我而已……”
聽了這話,雲卿瑤本能反應的還想還勸說一番,可一想到他們之間橫著的是家仇,便立馬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的事隻有你自己最清楚,不管你願不願意去麵對,這些都已經發生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你們之間的家仇,而是你倘若再不醒,過幾日你父親便要將你嫁給別人了,到時候可不管你是昏著還是醒著,你同你的木槿哥哥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之後,雲卿瑤便也沒有再繼續呆在她夢中的借口,接下來她願不願意醒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離開了丞相府後,雲卿瑤便直接回了客棧,路上,璃風還不忘調侃。
“我還真是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勸人的!”
“怎麼樣,是不是沒見過這麼厲害的!”紗帽裏,雲卿瑤一臉的得意笑容。
“是,都厲害到要上手打人了吧!”
璃風這話一出,雲卿瑤不由得輕咳了一聲,那種被人戳穿心思的事情真是尷尬到不行。
“我說,你這小偷就不能別老是窺探別人的心思?”
雲卿瑤眉頭一挑,有些許的不滿。
“我可沒願意聽,是你自己想的太大聲了!”
璃風這話一出,雲卿瑤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什麼叫她想的太大聲啊!這臭石頭真是一日不找茬就悶的慌!
“看來你是覺得石頭的樣子太無趣了,所以想換個方法生活,正好最近本小姐的法力似乎上升了不少,煉化一下你似乎是不成問題的!”
雲卿瑤輕哼一聲,這話一出,璃風便不再多嘴的回話。
就知道隻有這種事可以製得住這臭石頭!
下巴一揚,雲卿瑤這回去的一路上便安靜了不少。
起初她其實還想去趟將軍府的,畢竟她記得那日她將劍拔出來後,那劍就碎成數段了,案劍是夜木槿的爹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固然對他很重要。
可直到她剛才知道他與薛木錦之間的淵源後,她又不太想幫他將劍修複好了,畢竟這種遺物留下一日便被往事所牽製不得解放的一日,碎了倒是挺好。
嘴角勾了勾,雲卿瑤便心情大好的大步回了客棧。
而此刻,在那丞相府裏已經睡了幾日的薛木錦也終於醒了過來。
坐在床頭望著那除了她還有昏迷中的玉蓮就沒有其他身影的房間,微微垂了垂眼,隨後輕聲喚道。
“玉蓮,快點起來,我要去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