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諸修見對方動用黑光,壓住丹鐵生三修祭施法寶,皆是目瞪口呆,先前雖聽元華月提過此事,可如今真個兒親眼見著了,那心情又是大為不同。
本來百萬獸禽壓城,已令人揪心不已,如今諸術難施,隻能與獸禽短兵相接,這壓力可就越發的大了。再瞧丹鐵生三人,已被獸禽團團圍住,最近者都快欺近身前三尺,又怎能還像初時那般威風。
而這近身殺伐,便是手段通天,對手千刀萬劍劈來,也總有疏忽之時。
倒是元華月依舊從容,將懷中孩童交予宅中修士帶走,對諸修道:“丹鐵生丹器雙絕,斬獸劍獸禽難近,且那黑光亦禁住獸禽法寶,隻需三修真玄未能耗盡,對方便近他等不得。”
忽聽獨坐廳角一隅的劫餘子道:“對手已布完陣勢,轉眼便要大舉攻城,老朽不才,自請守住高塔,塔在人在,塔亡人亡。”
元華月緩緩點頭道:“城中高塔存廢,關於一城命脈,非劫餘子不可。”
劫餘子也不說話,便出廳而出。出了元府,就縱身躍到空中,來到城中高塔處。這時城池高空處黑鷹正紛紛自黑雲中飛出,離高塔千丈時圍著城池盤旋起來,那黑鷹越聚越多,很快就將城池上空摭得一絲光線也無。
劫餘子獨自一人麵前這億萬黑鷹,與那黑鷹摭天敝日的聲勢相比,就顯得好不孤單,但劫餘子在空中負手而立,神情不恐不驚,不慍不怒。十二重天境界修士,畢竟不凡。
忽聽一曲笛聲自空中響起,與原承天當日所聽相同,隻是笛聲攻加激越慷慨。原承天忖道:“可惜九瓏不在此處,否則定可洞悉這笛聲玄妙,想出對策來。”
他抬頭瞧去,隻見黑雲中湧出十二名白衣修士,皆是手執鐵笛而吹,那鐵笛之聲本就高亢,又是十二名修士同奏,自然更加振聾發聵。
原承天暗道:“城中獸奴盡被誅殺,此曲已然無用了。“
哪知空中一曲吹罷,城中四處皆傳嘶吼之聲,那獸奴發起狂性來,逢人便殺,城中修士雖是個個修為不凡,但被獸奴猝然發作,也是傷損了數名。
元華月饒是鎮定,此時也是怒不可抑,一步縱到空中,大聲喝道:“怎的城中尚有獸奴為禍,我前日法旨,你等怎不遵從?”
這時城中諸處,皆出現獸奴的身形,其中一名六級獸奴手持鐵斧,正殺到元華月身前。
元華月大喝一聲,左手向那獸奴虛虛一按,這一按便有千嶽之力,將那獸奴壓得身軀盡碎。
這時城中修士相顧失色,皆在後悔不已。原來元華月雖下法旨,可諸修心中畢竟不情不願,隻盼著將獸奴妥加收藏,不被城主發現便罷。那有心的,或將獸奴動用法寶約束了,那無心的,幹脆就用幾根鐵鏈拴住便罷,何況也不是每名修士都有空間法寶,因此十二名修士將鐵笛一吹,諸家的獸奴就掙脫鐵鏈束縛,殺到街上來。
如今諸修一瞧,方知人人皆存私心。以城中修士實力手段,數千獸奴自是舉手可殺,但值此大敵壓境之際,城中若是亂了,城外對手又怎能不趁機攻城?
果然,就在諸修四下追殺獸奴之時,四城方向皆傳來驚天動地的吼聲,空中黑鷹也集結成陣,尖叫著向高塔撲來。如此內外夾攻之勢已成。
原承天立在院中不動,目光隻瞧著空中高塔,隻需此塔不毀,這城池怎樣也是攻不進來的,至於城中獸奴為禍,不過是對手攻心之策罷了,其實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危害。
但人族與獸禽不同,就在於心境方寸間,人族固然可修成無限神通,可若是心境一亂,便是諸事難為了。
煞月聽到城中大亂,急聲道:“承天,城中芥蘚之患,正好供我舒展手腳。”
原承天道:“也罷,你與晉南一道出塔殺敵,卻要萬般小心,不可泄了行跡。”
煞月聞言大喜,與魔晉南雙雙掠出,就向街道中的獸奴殺將過去,刀君則與煞月背道而馳,一個向東,一個向西。那獸奴至高不過六級罷了,怎能經得住三女廝殺。元府附近獸奴,刹時就被斬殺一空。
原承天立在原處,神識卻可附視大地,將四麵城池情形盡探於神識中。那四麵獸禽攻城的手段皆是相同,都是先由青銅戰車上的修士祭出黑光,護住攻城獸禽,如此便是巡城修士以法寶打來,也是無用,因此片刻間就殺到城牆邊上了。
獸禽攻到城牆百丈時,城中高塔黃光大盛,四麵城牆也隨之應合,就在離城百丈處豎起一道黃色光幕來,這光幕好似銅牆鐵壁一般,又怎能攻得破。
但獸禽怎肯後退,各持手中法器法寶,來攻這黃光。
原承天前日見到黃光,本以為是如太一弱水一般諸法難破,但其後想來,那太一弱水本是天材地寶,便是仙庭之上,也絕非俯拾皆是,黃光的威能,定然遜色太一弱水多矣。
果然,那黃光若被獸禽大力攻擊萬千下,亦會生出裂紋,此時若再度猛攻,就可攻破黃光一線,可供獸禽湧入了。
原承天這時才明白,原來所謂的護城黃光,其實是金土兩種靈氣而化,就此形成薄薄的一層,在猛攻之下,亦是可以攻破的。難怪元華月擔心獸禽大舉攻城時,黃光無法維持了。
這時西城黃光首先告破,此方向皆是六臂羆,那六臂羆可同時持著六種兵器,又兼力大無窮,固然此處黃光最先被打開一線,黃光既綻無線,那六臂羆就潮水般湧將進來,要去攻打城牆。
那城牆上雖然亦有妙法加持,卻是城池的最後一道屏障了,城牆一破,諸修隻好與獸禽近身廝殺。
故而守城之要,就在於迅速組織力量,將攻進黃光中的獸禽逼將出去,那城中高塔隻要不毀,仍可不源源不斷的彙集金土之靈氣,將破綻補完。
但如今城中獸奴為禍,諸修心中大亂,倉促間也無法組織力量反撲,隻能靠原本安置在城池邊的巡城修士獨自禦敵。
原承天腳步一動,已到了東城方向,向前瞧去,那黃光被綻開兩丈寬的縫隙,六臂羆不絕湧入,已有數百名了。巡城修士各持法劍法刀,與這數百名六臂羆戰到一處。
六臂羆雖是力大無窮,也絕非巡城修士對手,刀劍一落,必有一羆死於刀劍之下,可是禁不住六臂羆潮水般湧入,又怎能殺得及?那巡城修士便想衝到黃光缺口處,卻要先殺盡麵前擋路六臂羆再說,也就是在片刻之間,黃光中的六臂羆不減反增,其數目已達千數了。
這時城中高塔將黃光緩緩照來,欲要補上缺口,隻是缺口處六臂羆最多,將那金土二靈氣攪得粉碎,除非將六臂羆驅退出去,否則那黃光怎可補缺。
原承天這時已略知仙庭城池守禦之法,護城黃光雖強,卻遠非盡獸盡美,仍需修士全力配合。當下手持乾坤劍,就向六臂羆衝去。這時難免會想起獵風來,這樣的廝殺,豈不正合獵風脾胃。
原承天橫劍在手,腳步急掠而去,那乾坤劍何等厲害,但遇六臂羆,皆是兵甲橫斷,觸著便死。隻此一衝,就衝到黃光缺口處,死在劍下者數或二三十名,又有誰能擋得住。
原承天立在缺口處,將乾坤劍縱橫來斬,哪消數劍,就將缺口處六臂羆斬得盡絕了,身後巡城修士被那乾坤劍神威所懾,皆叫道:“此劍好不厲害。”
原承天對此劍的殺伐之能,亦覺得滿意,此劍一出,別說這等低級獸禽,便是大羅金仙逢著乾坤劍,體內法身之寶亦被壓製難以遁出,仙庭之中雖是大能法寶無數,但能強過乾坤劍者,隻怕不多。
且此劍既是原承天的本命法寶,隨著原承天修為提升,此劍威能隻會更強,終有一日,乾坤劍當可壓製仙庭諸寶,成就無雙威名。
有原承天守住黃光缺口,那六臂羆怎能搶得進來,至於黃光內的近千六臂羆,則被數十名巡城修士手起劍落,一個個誅殺幹淨,倒也沒費多大的工夫。
缺口處既無生靈阻擋攪局,黃光便緩緩愈合缺口,這時再想攻破黃光,仍是要大費工夫,而城中修士,也要稍作喘息了。
元華月見東城處黃光缺口補上,也略略鬆了口氣,急忙傳下法旨,令諸修速去四麵城牆處增援。
本來城中高塔,亦有殺伐之能,但如今城外獸禽有黑光加持,諸法難施,高塔中的殺伐光芒,也就無能為力,這就變成隻能堅守,難以反攻的局麵,城中修士境界雖是遠超獸劫之眾,可若是曠日持久的相持下去,諸修總有傷損,且亦有真玄耗盡之時,到時城池必被攻破無疑。
原承天親曆獸劫,方才體會到這獸劫的厲害,今日初戰,城中諸修鬥誌正旺,或可周旋,就不知數月之後,又是怎樣的情景了。
這時西南北三麵城牆皆在告急,城中獸奴卻尚未誅殺盡絕,更可慮者,空中黑鷹也開始向高塔進攻。卻不知以劫餘子一人之力,如何守住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