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瞧了原承天一眼,神情更是陰沉了,及瞧見原承天身邊的獵風,那臉上又快要堆出花來,其神情變化之快,也算一絕。不過他很快就發明獵風目光黯淡,便又歎道:“可惜,可惜。”
獵風不知來人是何來曆,又幸好她目不能視,沒瞧到侏儒目光盯著自己時的猥瑣之意,否則怎能不當場反作。
而原承天卻第一時間就瞧出雲裳所說的好色之徒,定是這個侏儒了。
雖然世間男人不以相貌為重,然而這侏儒好色若此,就算修為通天,想來也不是良配,更何況雲裳又說過此人妻妾如雲,此人的為人,不問可知了。
其實仙修之士若是境界高了,很少會有人以情欲為念,否則若連這“情欲”都堪他不破,又怎能有大成就?
是以世間的雙修之士,固然在所多有,其最大的原因,也是為了修行能更進一步的緣故。
而雙修之道,一般而言男子受益不多,於女修卻是極大的好處,那修行低淺的女子若能得到前輩高士青目,結成雙修,本是天大的喜事,很少有拒絕的。
而男子若行雙修,或是對女修有意,或是尋得了一項上佳的雙修功法,自己亦能從中得到好處,否則仙修高士,又怎肯花費時間精力饋贈她人?
如今這侏儒修士,瞧來其情形又是不同了。
隻因他若真正想修行雙修功法,自然會嚴加擇選配偶,而不是一味濫情,遍收天下美色。畢竟不管任何一種雙修功法,對配對之人都有一定的要求,這世間隻有雙修功法,而絕無多修之道。
在原承天想來,這侏儒之所以好色濫情,或是因為他所修功法遇到瓶頸,自身又是道心不堅,覺得此生難以突破,於是幹脆肆意放縱,隻圖今生快活了。
或是因仙基有限,到達一定的高度後,自知無論怎樣努力也難有一絲成就,也就自暴自棄了。
以上不管是哪種情形,都會使人性大變,要知道仙修之道首在於斬斷心魔,斷卻七情,隻是不管你的心法修得如何高明,那七情六欲也隻是被壓製住罷了,並非消失無蹤。
太上忘情的境界,在凡世間幾乎不可能達到。更何況就算到達太上忘情之境,那“情”字也是被忘卻罷了,也不是就此消除。天道之難,也就難在此處了。
而被壓抑的七情六欲一旦泛濫開來,就會如江河日下,一發而不可收拾,比起常人來更為過分。
以雲裳之智,若是此人真心求道,唯以雙修之法增進修為,哪怕他相貌不堪,形容猥瑣,雲裳也未必不能承受。
可是雲裳既已瞧出此人不過是放縱濫情,消極度日,雲裳又怎肯俯就?畢竟雲裳之誌,亦在於日後飛升昊天,去報秋扇見棄之仇。若是跟隨了此人,豈不是大道盡廢?
侏儒轉向雲裳,笑道:“我原是聽說你會來參加伽蘭盛會,這才巴巴的趕來,今日之會,我料你定會前來,於是又巴巴的趕到這裏,就連那步仙子邀我喝茶講經,我也極力推脫了,如今你見到了我,心中可是歡喜?”
雲裳擠出笑容來,道:“自是歡喜的。”
侏儒道:“我也知你必是歡喜,隻是今番卻把步仙子給得罪了,這‘見色忘友’之名,怕是脫不去了,回去定要惹他們取笑。”言罷格格大笑起來,聽其音色,其實也不易分出男女來,想來此人所修功法,定是近於陰柔之功了。
雲裳道:“原來步仙子也來了。”
侏儒又瞧了原承天一眼,此次目光更是陰狠,轉過臉來,則又堆上笑容道:“此處若無高士坐鎮,宗門哪裏能放心得下,那小子畢竟年幼識淺,縱是機靈,也讓人心裏老大的打個問號。”
原承天聽到這裏,對這侏儒的修為已經心中有數。他所說的步仙子,想必就是天一宗十大長老之一的步遙環,侏儒既與步遙環平起平坐,縱然不是長老的身份,也定是羽修之士。
若是在伽蘭城外,原承天既知此人是羽修境界,還不轉身就逃,如今在伽蘭城中,卻也不必如何懼他。隻是瞧侏儒的神情,分明是把自己瞧成情敵一般,無形中這梁子也就結下了,好在原承天債多不愁,也沒往心裏去。
侏儒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來,就去抓雲裳的玉手,雲裳皺著眉頭,那眼圈裏的淚水隻是打轉,卻不敢掉將下來,身子更是不敢閃避開去,任由侏儒將她的手抓住了。
隻聽侏儒道:“雲裳,這玉牌上不過是些尋常毒藥,又甚好瞧,且隨我四處轉轉,你隻要瞧中了什麼法寶奇珍,隻管向我開口就是。”
雲裳委委屈屈的道一聲:“是。”
身不由已,就被侏儒拉動了數步,目光雖是瞧著原承天,可又怎敢開口求助。
侏儒正大步走開,忽見麵前人影一晃,就多出一個人來,正是剛才那個美貌瞎子。
侏儒笑嘻嘻的道:“盲美人,你攔住我作甚,你雖是美貌,可惜卻是個瞎子,我怕是收你不得,你要知這美人沒了一對明眸,風情減卻不少。”
獵風怒道:“兀自在那裏胡說。”玉臂一長,“啪”的一聲,就打了侏儒一個響亮的耳光。
她這一式動作快如閃電,就連原承天也沒得瞧得清楚,看來獵風近日連番經曆大戰,對其玉骨晶骼的運用大有心得,這式揮掌擊人,竟是連羽修之士避不開來了。
不過她這次出手,別說雲裳了,就連原承天也是大吃一驚,這也足見得獵風對侏儒已是忍不可忍,畢竟同一件事,男女的觀點大不相同,原承天對侏儒濫收美姬之舉,隻是認為實不應該,可在獵風瞧來,怕是罪該萬死了。
侏儒也是被打得懵了,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想來他自得道以來,這肉身除了一眾美姬,就沒被他人染指過,這被人掌摑的滋味,卻也沒甚體會過。
獵風既已出手,怎肯容情,袖中白光一現,就將劍玉之器從後背取在手中,玉腕輕振之下,那劍玉之器就如一道白芒,疾刺侏儒的咽喉。
侏儒此刻方悟,這獵風竟是要取他的性命,他雖不懂凡間格鬥之術,可到了羽修境界,這肉身功法不修也得修了,將手掌在喉間一豎,就聽得“當”的一聲,這劍掌相觸,竟發出金鐵之聲來。
原承天沉聲道:“獵風,他修的是大金剛身,可得小心了。”
大金剛身是為肉身功法中較為常見的一種,天下修士修此法者極多,原承天既道出了此肉身功法的名字,獵風已然是心中有數了。
此法若能修成,一旦運起此功,肉身則化成銅鐵之性,觸之有聲,擊之難破,雖算不得頂尖功法,最要命的是周身再無一處弱點,劍玉之器雖以鋒利見長,可劍玉是為玉屬之物,是破不得金鐵之器的。
獵風既知出劍無功,怎肯再自費力氣,隨手將劍玉之器收了,同時手掌再次擊了出去,像是又想再打侏儒一個耳光。
侏儒雖是瞧其她的本意來,可獵風的動作實在太快,侏儒仗著大金剛身護體,又怎會懼他,“啪”的一聲,這一掌又再次擊實了,可侏儒卻痛的跳將起來,叫道:“是何暗寶,也敢傷我。”
忙用才去護住臉頰,卻見一縷鮮血從指縫間流了出來,雖是淺淺一道,原承天與雲裳也是吃驚不小。
獵風冷冷一笑道:“你以為你有大金剛身護體,我就奈何不得嗎?”
侏儒被這一刺整個臉都火辣辣的痛了起來,雖是修成肉身之後,不懼這肌膚之痛,可心中驚懼卻是難當,這世間的暗寶無數,誰知這一刺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至於獵風所用之物,正是百宗盟諸修送她的四件寶物之一,逍遙針了。
百宗盟四修送給獵風的寶物皆非凡品,以功效而論,當成九轉童子贈送的神元丹為第一,
可獵風最喜歡的,就是這根逍遙針與冰火雙鋒了。
隻是冰火雙鋒是鏽在錦帕之上,此刻動用不得,而另一件寶物定魂釵是為護身定魂之物,此刻也派不上用場,逍遙針倒是可以拿來就用的。
這逍遙針原來藏於另一界域,哪怕是麵對大能修士,也可出其不意祭出此針來,定讓對手防不勝防。
如今在伽蘭城中,這逍遙針最大的用處雖是被禁製住了,可此針質地之堅,遠逾金鐵之器,更不必論大金剛身修成的偽金鐵之身了。
剛才一擊之下,果然奏效,雖不能給侏儒造成多大的傷勢,可也令其受驚不小,其傲嬌之氣,也由此大為收斂,再也不敢小瞧了對手。
侏儒見勢不妙,哪裏還管得身邊的美人,將雲裳的手一丟,就欲奪路而跳,口中更大呼道:“承仙會執事何在,快來救命,救命。”竟是不顧身份,一路大喝了下去。
獵風正愁院中人聲鼎沸,一旦讓他逃進人群,就尋不到他的蹤影,現在他一路大呼,正合其意,將身子微微一縱,已斜斜的插到侏儒麵前,掌中銀針怎肯容情,直向侏儒的眼睛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