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此時方才大悟,原來大夥兒之所以誤入鹿鳴地淵,竟是被微生羽刻意引來,這微生羽一直裝成不懂世事,又故意賣弄法器,弄得一幹修士垂涎欲滴,不知不覺就上了他的惡當。可這是自己的貪心做祟,又怪得誰來?
大胡子怒道:“好狡滑的小子,虧得在下還想替你報仇,原來你早就設計想陷害我等。”這等話他說來毫不臉紅,倒像是確有其事一般,就連原承天也佩服此人的臉皮著實厚得緊。
微生羽哈哈笑道:“你這個奸滑小人倒是了得,明明貪圖我的法器,偏偏還能說的義正辭嚴,如果天下的修士都像你一般,我殺之何愧。”
前方兩道身影緩緩而來,正是端坐在白玉蓮花座上的微生羽。而在微生羽的身後,立著一名赤精著上身的大漢,滿臉陰鬱之氣。大漢身上的肌肉竟是透明的,可清晰的看到其森森白骨。
原承天暗道:“原來是一名尚未成形的鬼修,看來微生羽引我們入內,是想給這名鬼修找一具肉身了。”
可是這鬼修與微生羽之間的關係,原承天一時間也弄不明白,這具鬼修已是五級鬼將,而微生羽隻是七級靈修,按理說,鬼修絕無聽命微生羽的道理,就算微生羽想收鬼修為侍將,也會因人鬼差了一個境界而無法辦到。
而鬼修對微生羽的態度也讓人玩味,他對微生羽既談不上如何恭敬,也沒有一絲的不屑之情,而目光極其敏銳的原承天,甚至從鬼修淩厲之極的目光中發現一絲慈愛之情,當然這種奇怪的目光也隻是一閃而過,讓原承天無法確定無疑。
隻聽微生羽對鬼修道:“爺爺,這些修士都給你引來了,爺爺快挑一具肉身是正經。”
鬼修目光向原承天一掃,道:“這具肉身不錯,不但仙基極佳,體內真玄也純淨之極,爺爺得了這具肉身,日後修行定會無礙。”
微生羽臉色微變,低聲求懇道:“除了此人,爺爺再沒看中的嗎?”
鬼修厲聲道:“羽兒,此人雖曾提醒於你,可焉知這不是他的詭計?這世間的修士,除了爺爺,誰也信不過,你可知道了嗎?”
微生羽無奈低下頭去,道:“孩子明白。”這微生羽竟念及剛才的提醒之情,讓原承天頗感意外,看來此子隻是顧念親情,而不得不甘為鬼修的幫凶了。
眾修見鬼修現身時,就知今日已是無幸,就算這鬼修看不上自己的肉身,可修士的元魂對鬼修來說實是大補之物,鬼修又怎能放過?而對方雖隻是五級鬼修,比已方這邊最高的青衫修士隻高了兩級,可見了微生羽的法器,就知道這名鬼修定是來曆非凡,必有強力法器在手。
眾修盤算來盤算去,知道今日著實凶險,能不能逃出生天,實未可知。
青衫老者一直緊盯著鬼修,神情陰晴不定,忽然開口道:“敢問道友生前可是玄極宗的微生高?”
鬼修上下打量了青衫老者一眼,嘿嘿笑道:“沒想到這竟在這裏遇到故人了,隻是閣下修為尚低,最多也不過百八十歲,又怎會知道本座的名字?”自是承認他叫微生高了。
青衫老者緩緩道:“昔年貴宗門戶生變,道友被數名同宗格殺的情景,至今曆曆在目,當時家父還是一名外門弟子,那日正好帶我上山去交割貨物,哪知道就見到了這場大戰。”
微生高道:“這麼說,閣下還真的是故人了,不錯,那日正是外門弟子交割貨物之期,嘿嘿,當日我正在處理此事,不曾想卻被三名同眾兄弟圍攻,玄極門幹的這件好事,怕是早就傳遍天下了。”
青衫老者道:“是不是好事,在下那時年幼,還分辯不得,不過事後也聽了些傳言,至於誰是誰非,過了這麼多年之後,誰還會在乎。”
微生高冷笑道:“可惜本座現在與閣下人鬼殊途,就算閣下是我的故人,我也容不得你。”
青衫老者道:“好教道友得知,在下剛才已發了個信訣,給我留在鹿鳴鎮的同伴知曉,若是我回不去,我的同伴免不得要昭告天下,想來不過數日,貴宗就會知道,百年前宗門的那位惡徒雖是死了,卻是陰魂不散,修成了鬼道,想來貴宗幾位護法聽到此事,必定是極為歡喜了。”
眾修心裏陡然覺得,好似看到了一線光明,這位名叫微生高的鬼修百年前定是玄極宗的一位叛徒了,否則玄極宗也不會當著眾人麵將其格殺,當年參與此戰的玄極宗修士經過百年修行,修為自然更高,他們聽到微生高修成鬼道的消息,又怎會不前來找尋此人斬草除根?
青衫老者不動聲色之間,就將微生高大大的把柄握在手中,足顯其行事冷靜,閱曆極豐。
微生高狂怒道:“賊子敢爾。”雙拳一握,全身升起一團陰火,四周空氣被這陰火一炙,劈裏叭啦響個不停,原承天悄將真言之域放出,護住全身,這鬼修所修之術為三陰鬼火,是鬼修功法中極厲害的一種密術,別說被此火燒到,哪怕隻是稍稍靠近,骨骼肌膚也會立時潰散。
青衫老者悠悠的道:“微生道友真要想斬草除根嗎?就不怕我的夥伴將這喜訊昭告天下?”
微生高雖然狂怒不已,可青衫老者的話卻不能置若罔聞,他知道自己現身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必遭玄極宗昔日同宗追殺,當時自己所做的那件事算得上是天怒人憤,何況自己現在又修成鬼道,玄極宗絕無放過自己的道理。
微生羽忽然笑道:“爺爺莫讓他騙過了,孩兒來時已查得明白,此賊在鹿鳴鎮並無同伴,他若隻說傳信訣給同伴,孩兒倒有些狐疑,可他偏偏說什麼鹿鳴鎮的夥伴,這豈不是露了馬角?孩子料定他隻是孤身一人,殺之即可。”
原承天向青衫老者望去,隻見他神色雖是不動,可衣衫微微顫掉,顯是被微生羽不幸而料中了。
這世上寡家孤人的修士在所多有,尤其是那些無名散修,輕易信不過別人,縱是修行百年,也未必能交到一二知已,青衫老者想必亦是如此了。
微生高大喜道:“好個乖孫兒,你可比爺爺我精明多了,爺爺差點就被此賊騙過。”
此時眾修如夢方醒,慌忙雙手掐訣,意圖搶在鬼修動手前將信訣傳出去。原承天暗暗搖頭,這微生羽既然開口道破此事,又怎會不防著眾修這一手,這信訣十有八九是發不出去了。
而阻斷信訣往來,原是極簡單的法術,微生羽縱是不會,鬼修卻是一定會的,而剛才鬼修借狂怒而催出三陰之火時,想必就做過手腳了。
果然,眾修片刻之後就紛紛驚道:“不好,信訣受了阻礙,發不出去了。”
要想阻斷信訣來往,隻需稍稍在此處加一道屏障就好,畢竟信訣之術也不過是一點靈識而已,剛才那隻蜃蟲應該是微生高所豢養的,此蟲既然擅長攔阻靈識,微生高又怎能不會?
微生高哈哈笑道:“你等現在才想到此事,不覺得太晚了鳴?”他抬手向一名修士的胸前抓去,手中的三陰鬼火化成兩股火繩,立時將這名修士纏住,眾修鼻端聞到一股焦臭的氣息,再看那名修士,竟連骨頭都快被燒成灰了。
眾修知道若被這鬼修各個擊破,沒人能逃出這裏,大胡子怒吼一聲,與紅袍胖子雙雙祭出法器,大胡子用的是一柄法劍,而紅袍胖子仍是用他的那顆赤珠。
與此同時,剛才那名被蜃蟲毒斷了一隻手的修士也和另名修士雙雙出手,這二人的法器一是鐵鐧,一是銀尺。
四件法器齊齊祭在空中,倒也聲勢驚人,尤其是那把銀尺,應是含有不少玄銀,轉動之際銀光四射,力道也甚是驚人。
然而原承天見此,隻是微微搖頭而已,對付鬼修,金鐵之器實在派不上用場,鬼修原本就靠陰魂而生,全身骨頭縱被打爛,也不會傷及分毫,鬼修之所以難纏無比,也正是此故。四件法器之中,恐怕要算紅袍胖子的赤珠會讓鬼修感到有些麻煩罷了。
獵風之所以更加難纏,是因為她的玉骨晶骼等閑法器難以克製,不過獵風與微生高級別相差太遠,此戰不但派不上用場,反而會處處被微生高所製。
微生高手中三陰鬼火聚成一團,向空中法器隨手擊去,除了那顆赤珠,其他的三件法器果然被三陰鬼火擊退,而赤珠威勢不減,呼呼的向微生高胸口擊去。
微生高見此珠攻來,居然不閃不避,而是張開大口,將赤珠吞進肚中,從他的身體各處都噴出赤紅的火焰來,可火焰很快熄滅,而他身上的三陰鬼火卻更加猛烈了。
原承天原本以為微生高與蜃蟲一樣也怕火屬性法器,見到此景,眉頭不由皺起,此鬼修既然不怕烈焰,那該以何術破之?
眾修見攻勢無用,都大為驚恐,微生高用拳頭猛擊胸膛,一口烈焰化成巨大的火球,向眾修噴了過來,火焰之中,傳來了兩名修士的慘叫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