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攝像機的範圍,齊寧的臉色再也崩不住了,背後的傷口浸了汗,刺撓的疼。他的嘴唇蒼白起來,顯得化妝師潦草塗上的色料慘紅虛浮。
助理急忙過來扶住齊寧。
“我沒事。”齊寧擋住了助理扶過來的手。
雖然下了台,但是他還要撐著跟之前沒怎麼接觸過的影帝影後打完招呼,他不能轉身就走,什麼時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簡單的寒暄也很艱難,但齊寧並不想讓人知道他的情況。
好在大家都很忙,略說兩句話也就散了,主持人的目光有些讓人看不透的意味深長。
助理跟著齊寧去換衣服,從背後看齊寧一直筆挺的脊梁這會兒有點塌。
白襯衣沾了血黏在傷口上,助理不敢下手去揭。這套正裝果然沒能幸免,血跡浸透了襯衣也染髒了西裝。
“要不直接去醫院吧。”助理把襯衣扣子重新給齊寧係好,緊張的手都有些抖。
齊寧盯著對方頭頂的那一撮頭發,心說這要是傷口剛開出來的時候給他看見,他得嚇成什麼樣啊。
“行。”齊寧困擾的看了一眼服裝師,“衣服我們帶走幹洗,回頭給您帶回來。”
“還得把手續辦一下,填填記錄表之類的。”服裝師顯然也沒想到齊寧身上帶著這麼重的傷口,看起來有些怔。
“沒事,我們通告費不是還沒結麼,權當押金了。”助理扶著齊寧往外走,“我們急著去醫院,回頭我把衣服給您送回來。”
話說到這份上服裝師也不太好攔著,目送齊寧和助理離開。
關上車門的瞬間齊寧才覺得今天晚上過完了。
有一根筋忽然鬆下來,他半靠在椅子背上,側身避開傷口。
“正好差不多到了該複查一下的時候了,一起辦了省的再跑一趟醫院。”
“今天在後台跟那群伴舞的哥們兒聊天。”助理一秒鍾沒敢耽誤的發動了汽車。
“嗯?”齊寧半閉著眼睛休息。
“聽說節目負責人跟聶遠城關係很好。”
“哦。”
晚上九點半不是一個適合打電話的時間點,無論跟誰打都顯得多少有些失禮,然而盛柯卻不在乎這些,他知道魏風眠此時肯定沒有睡覺,所以坦蕩的按了那個號碼。
“喂,有事嗎?”
魏風眠的聲音帶著一股慵懶的味道,讓人想起他抽煙的時候緩慢上升的煙氣。
盛柯聽見了對方身邊嘈雜的音樂和杯盤碰撞的聲音,不用猜就知道魏風眠大概是在應酬。
這個電話打的可真是不巧。
“……”盛柯沉默了一下,“跟你秘書說一聲,叫她記得提醒你結束之後給我回個電話。”
魏風眠輕輕笑了一下,“可真是不巧,秘書今天請假了。”
“我們馬上就要結束了,我把地址發給你,來接我吧。”
魏風眠沒等盛柯拒絕幹脆的掛了電話。
盛柯揉了揉太陽穴,認命的拿起文件夾出門。
醫生盯著齊寧的傷口端詳了半天,推了推眼睛,慢條斯理的開了口。
“要不……”
助理緊張的盯著醫生。
“……拆線吧,時候差不多了。”
這大喘氣的。
助理懵逼了半天,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哦。”
醫生開了張單子出來,助理跑上跑下的劃價繳費,拿著單子回來的時候醫生已經把齊寧的襯衣去掉了。
價值不菲的襯衣就這麼變成了布條,但是卻沒有人在意。
極細的線從肉裏麵被抽出來,長好的肉又因此輕微綻開,齊寧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醫生,會留疤嗎?”
醫生抬頭看了助理一眼,“撿條命不錯了,還想著不留疤?”
助理訕笑了一下,沒敢再說話。
盛柯停在飯店門口。
門童往他這個方向看了好幾眼,但是盛柯並沒有下車的打算。
等了大概十分鍾魏風眠一群才下來。
都十分醉了,一幫醉鬼分別被秘書助理或者代駕領走,魏風眠揮了揮手,站在原地怔了一會兒,才衝著盛柯的車走過來。
魏風眠帶著滿身的酒氣上了副駕駛。
盛柯皺了皺眉頭,把車窗降下來。
“怎麼喝這麼多?”
魏風眠沒有說話,他微微眯著眼睛,臉上是酒意熏染出來的淺粉色,看起來格外的惑人。
這個男人似乎隻要不打算老就可以永遠年輕下去,衰老和腐朽都是別人的事。
“去哪?”
“我睡不著覺,盛柯。”魏風眠的聲音不大,難得有示弱的味道,“我再吃安眠藥就傻掉了,醫生讓我每天睡前喝一小杯葡萄酒。”
盛柯反應過來魏風眠是在回答他的上一個問題。
“你知道什麼是一小杯麼?”
魏風眠喝的肯定不是一杯,說不定他自己喝了一整瓶。
“我知道啊。”魏風眠忽然湊近盛柯,葡萄酒的甜味把盛柯整個人包裹起來,密不透風。“我隻喝了一杯。”
盛柯的鼻端都是酒氣,微醺的甜味像是海妖賽壬的歌聲一般誘惑。
“我喜歡你,盛柯。”
盛柯歎了口氣,低頭吻上魏風眠送上門的嘴唇,把想說的話壓回心底。
——“你喜歡我,可是你也喜歡很多人。”
這樣的喜歡廉價又脆弱。
齊寧拆完線回到家已經接近淩晨了,他輕手輕腳的進了門,才發現陸嶼並沒有睡。
陸嶼沒開燈坐在客廳裏處理文件,除了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光以外一點動靜都沒有。
齊寧怔了一下按亮了客廳的燈。
“不開燈玩電腦對眼睛不好。”
“本來打算看一集電視劇就睡覺的,忽然想起來有兩份文件沒看,沒想到不小心弄到了現在。”陸嶼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你們怎麼今天這麼晚?”
“我去醫院把線拆了。”
陸嶼抬頭看齊寧,才發現對方的狀態看起來很糟糕。
“怎麼這麼突然……?”
齊寧並不想說,“沒什麼。”
陸嶼挑了挑眉毛,“那我明天問助理。”
“別,沒什麼大事,就是傷口裂開了一點,想著幹脆去讓醫生看看,結果醫生說線到了要拆的時候了,再等一段時間長到肉裏拆起來就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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