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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祁嚴關係好的幾個哥們兒都知道,祁嚴臥室裏的床頭掛著一副油畫,畫上是一位十七八歲俊秀的少年坐在圖書館窗邊學習的模樣,少年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筆在本子上寫著什麼,神情專注而放鬆。少年周身被窗外的陽光籠住,整個人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邊,美好得不可思議。

有人問過祁嚴,畫上的人是誰?

祁嚴說,他是我的愛人,是我這輩子的信仰。

那人問,那他現在在哪?

祁嚴說,我把他弄丟了。

為什麼不找回來?

我還沒有能力保護他。

等你有能力了你會去找他嗎?

會的,等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我會跪在他麵前求他原諒我。

後來,他找了,但是找不到。祁嚴沒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就這麼出現了。

“真的是他啊!”蔡景一屁股坐到祁嚴對麵,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怎麼找到他的?”

“他自己出現的,”祁嚴勾了勾唇,“我也沒想到。”

“天哪老祁,快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蔡景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還有還有,心心念念的初戀情人突然出現,你現在什麼感覺?”

祁嚴白了他一眼,“我叫你來是讓你來八卦我的私事的?”

“嘖,別那麼小氣嘛,”蔡景一副“一百塊都不給我”的表情和口吻,“我兄弟好不容易找回幸福,我不得好好關心一下嘛。”

“謝了您嘞!”祁嚴往椅背一靠,指了指他的脖子,“您還是操心操心您自個兒的幸福吧。”

蔡景下意識捂住脖子,上麵有幾個昨晚留下來的性痕,早上他用膏體遮過了,沒想到還是被這個眼尖的家夥給發現了。

他連忙轉移話題:“說吧,找我來談什麼正事兒?是不是毒品那事兒找到解決方法了?”

祁嚴從書桌抽屜裏抽出幾張紙扔過去,“這幾家夜場,我打算直接關了。”

“關了?”蔡景驚了一下,拿起紙快速翻了一遍,馬上說,“老祁你知不知道,這幾家是咱們華林所有夜場裏營業額最高的幾家了,幾家加起來的年營業額占總營業額的18%之多,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幾家關了,華林集團在夜場這方麵的收入就要損失至少18%,意味著祁嚴這個當家人掌權不力,意味著祁嚴這個剛上任沒多久的華林集團當家人要受到眾多仗著自己是華林開國老臣的老家夥們的集體指責,意味著就算有人想把他現在從高位拉下來,也沒人敢幫他說話。

祁嚴沒說話,蔡景說:“不就是搞點毒嘛,你讓他搞就是了,邱小彪那個傻逼知道你在查,已經沒那麼明目張膽了,你找機會收集他的販毒證據,到時候直接叫條子上來逮人不就行了。”

祁嚴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說:“可邱叔救過我的命。”

蔡景口中的邱小彪和祁嚴蔡景從小一起長大,蔡景和邱小彪的父親都在祁嚴父親手下做事。小時候祁嚴皮,有一次在鄉下池塘邊玩耍不慎落水,是邱父下水將他救上岸的,當時祁嚴隻是受了驚嚇,而邱父卻因為腳被水草纏住未能上岸,淹死池塘中。

祁父為了報答邱父,把他唯一的兒子邱小彪接到自己身邊養著,供他讀書,並在他成年後給了他足夠的權利讓他留在華林。祁嚴接過掌權重任後,對邱小彪也足夠信任,卻沒想到邱小彪竟然瞞著開始販毒,並波及到華林名下多家夜總會。

華林名下有夜場,有賭場,有酒店、武館、娛樂公司,甚至做過拉皮條生意,但就是不碰毒,至於原因就不得而知了,總之,每個華林人都知道,毒是絕對不能碰的,誰碰誰死。

可現在,偏偏這個犯了忌諱的人是救命恩人邱叔的兒子,這讓祁嚴萬分頭痛。

一句“救命恩人”讓蔡景也沒話說了,邱叔邱小彪對他沒恩,他隨便怎麼說都行,但是祁嚴不行,祁嚴要是真把邱小彪送進監獄,有的是好事之人出來說他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那你就寧願把場子關了幫他擋罪,也要包庇他?”蔡景問。

“他的權利就在這幾個場子中,沒了場子他還怎麼販他的毒?”祁嚴說。

“老祁啊,你還是太年輕。”蔡景歎了口氣說。

“說得你好像年紀很大了一樣。”祁嚴砸了咂嘴。

“比你大一歲也是大,”蔡景說,“我告訴你,你把場子關了,他邱小彪隻要想搞還是能搞,你祁嚴要麵對的壓力卻是難以想象的。”

“我知道,”祁嚴垂下眼眸,“那群老家夥一直看我不順眼,這次這麼好的機會他們怎麼可能放棄。”

“所以啊,”蔡景說,“別衝動,咱們再好好謀劃一下,還是有辦法的。”

祁嚴吐了口氣,沉默著,這個位子他還沒坐多久,但就這短短的上位時日已經讓他覺得疲累不堪,甚至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也就在這幾日見到肖涵的時候才覺得看到了些不同的光亮,隻是,肖涵……

蔡景坐了會兒就說有事要先走了,祁嚴沒留他,蔡景下樓前在二樓找了個衛生間洗手,洗手的時候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拿起毛巾沾了水擦拭脖子。

蔡景下樓的時候,肖涵還坐在餐廳裏,抱著一盤子水果邊吃邊玩平板,看到蔡景下來,他下意識坐直了,平板也不玩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在這個人麵前丟份。

蔡景直直朝他走過來,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椅子裏,很自來熟地看著他手裏的平板,“在玩什麼呢?”

“哦,我在玩……遊戲,”肖涵說著很沒出息地把平板推過去,“你要玩嗎?”

“好啊。”蔡景撩了撩額前的頭發,又撥弄了一下T恤的領口。

肖涵的視線隨著他的動作移到他的脖頸處,然後就愣住了。

準確地說,是僵住了。

“怎麼玩?”蔡景手指在平板上點了兩下,扭頭看他。

肖涵一手搭在他身後的椅背上,一手撐在自己腿上,看似隨意,但如果仔細看,指骨已經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