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景不動聲色,他還特意調整了一下坐姿,將脖子上的青紫色痕跡毫無保留地暴露在肖涵麵前,然後饒有趣味地欣賞著他的表情。
肖涵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看,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臉上血色褪盡的速度,但他此刻很難再去關注這些。
懷疑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一天時間,從見到心心念念的前男友,到承認自己還愛著他,再到親眼看到他在別人身上留下痕跡,連他自己都開始同情自己。
長久壓在心裏的委屈有要爆發的跡象,為了不在外人麵前丟臉,他咬了下頰上的軟肉,睜著有些發酸的眼睛說:“那個,你玩吧,我回房了。”
“哎,別走啊,”蔡景拉住他手腕,故意咬了咬嘴唇說,“你教教我啊,這個我不會。”
肖涵扯了扯嘴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沒有起伏:“不會你就換個會的玩兒。”
蔡景不準備放過他:“我不想玩別的,我就要玩這個。”
肖涵已經看出這個美豔的男人是故意的,但他理解的故意和蔡景的真實意圖肯定是不一樣的。但這些他現在還理解不了,此刻他隻覺得怒從中來,語氣裏已經有些不耐煩:“我很累,我想去睡覺,你自己玩行嗎?”
“不要,”蔡景嘟著嘴,恃寵而驕的模樣被他演得入木三分,“我每次玩遊戲嚴哥哥都會教我,嚴哥哥都沒有拒絕過我,你憑什麼拒絕我?”
肖涵咬緊牙關,拳頭越握越緊,他低吼出聲:“那就找你的嚴哥哥去!別他媽來煩我!”
蔡景似乎被嚇住了,眼睛氤氳了水汽,眼看就要哭出來,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放在身側的手正興奮地發著抖,當然,也可能是憋笑憋的。
肖涵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禁有些挫敗,正想說些什麼挽回一下形象,就聽身後傳來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嚴哥哥!”蔡景黏膩地叫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跟變戲法似的舒展開來,全然沒有剛才的委屈。
祁嚴有股不好的預感。
不等祁嚴說話,蔡景抱著平板跑到他身邊,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搖起來,“嚴哥哥,人家要玩遊戲嘛,他不教人家,你教人家好不好?”
祁嚴抖了抖,感覺像有條滑膩的蛇從腳踝攀了上來,即將遊到他脖子處。他下意識去看肖涵的臉色,蔡景卻突然捧著他的臉轉向自己那邊,聲音越加膩得齁人:“嚴哥哥,你陪人家玩嘛,好不好嘛?”
祁嚴嘴角抽了抽,衝蔡景挑了挑眉:以前怎麼沒發現你他媽還是個戲精?
蔡景衝他眨了眨眼,眼裏閃著光:怎麼樣怎麼樣?哥們兒這戲演得咋樣?能不能拿個奧斯卡小金人?
祁嚴繼續挑眉:能能能,你不去好萊塢發展真是可惜了,所以現在你想幹嘛?你演這一出目的何在?
蔡景眨眼:目的當然就是幫你試探你這前男友對你還有沒有情咯。
祁嚴:結果呢?
蔡景:結果?你自己看唄,不僅有情,還很深呢。
祁嚴:真的?
蔡景:信哥們兒得永生,為了幫你哥們兒這臉皮也是做過加厚處理了。
祁嚴:那就多謝哥們兒了。
蔡景嘟起嘴:一句謝就完了?要不來個吻吧,看在你顏值高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犧牲一下。
祁嚴:滾!!
祁嚴和蔡景這邊用眼神和多年兄弟默契做意念交流,看在肖涵眼裏,那就是赤裸裸的眉目傳情,還是最沒節操的那一種。
肖涵覺得現在的自己就他媽是一傻逼,還是超級無敵大的那一個。
眼前的一幕讓他覺得萬分刺眼,甚至渾身冰涼,他想站直、微笑,用輕鬆的語言和輕快的腳步來遠離這個地方,可他發現他好像做不到。
要失態了。
理智告訴他,不能再在祁嚴麵前軟弱了,但身體完全做不到,他甚至不敢眨眼睛,他怕眼淚掉下來,他不想讓祁嚴看到他哭。
此時祁嚴已經和蔡景完成了交流,正轉過來看肖涵的反應,這一看慌了神。
肖涵一雙漂亮的杏眼已經被水霧籠罩,牙齒緊緊咬著下唇,眼看就要哭出來,卻還倔強地握拳瞪著他。
不僅祁嚴嚇一跳,連蔡景都被他這副模樣搞愣了,然後反應過來後在心裏讚歎:嘖嘖,怪不得老祁忘不了他,就這副楚楚可憐的小模樣,他蔡景就算拿了奧斯卡小金人也演不出來啊,連他看了都心疼。
“那個,我……”祁嚴心慌了,想解釋些什麼,剛開了個口,肖涵突然笑起來,“我累了,想回房睡一會兒,你們隨意。”
肖涵說完抬腳往餐廳外走,盡管很難,他還是動了,他在逃,他想,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
經過祁嚴身邊的時候,他沒有停頓,而是加快了腳步,他甚至看不清路,隻是憑著本能逃離這個地方。
看著肖涵離開,祁嚴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什麼。蔡景捏了捏他的手臂,訕訕笑著:“不好意思啊,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幫你一幫。”
“沒事。”祁嚴扯了個笑。
“你看出來了吧?”蔡景說,“他還是對你有意的,既然你也對他有意,為什麼不直接跟他說清楚?”
“還不到時候。”祁嚴嘴角溢出苦澀。
蔡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肖涵回到房間後就一直在窗邊站著,他看著窗外花圃裏的工人修剪花枝,從南頭修到北頭,再從北頭修到南頭,看著看著,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他六年前就該明白的事——
他和祁嚴,已經結束了。
六年前祁嚴沒留一句話離開的時候,他有想過祁嚴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這麼多年他幫他找了無數借口,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麼多年,犯傻的一直是他,而那個人卻過得比任何人都快活。
結束吧,該結束了。
結束了也好,結束了這個任務也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進行下去了。
肖涵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口的疼痛,再睜開眼睛時,眼裏隻有決絕。
晚飯時,祁嚴在家,兩人麵對麵吃著飯,誰也沒說話,快吃完的時候肖涵說了一句:“給我換個房間。”
祁嚴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
祁嚴說到做到,晚飯後他吩咐管家:“把樓上主臥邊上的臥房收拾出來給肖先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