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大慢事，度日如年——等人，釣魚，坐牛車。
辰天看著車前青牛時不時甩尾巴，覺得還可以加一條，即坐牛車的時候還有人在旁邊嘮叨。
“神尊快看！”
“好多好多人誒！”
“哇！”
“五千兵馬居然已經一眼望不首尾了！”
“那百萬人之戰，豈不是無邊無際？太壯觀了！”楊娘趴在車窗，垂簾而下的朝陽漫在她的臉上，照亮滿是驚奇的神色。
“嗯嗯。”辰天頭也不抬的回應，眼神落在身前的堪輿地圖，思緒萬千。
自水之役後，殷建元率領的必定謹慎行事，龍虎騎兵也必定不會輕易出動。
因為殷建元鎮守滄汐北域的最大倚仗，正是這支龍虎騎兵，那怕隻是損失三分一，軍心也會動搖。
簡言之。
現在要麵對的便是六十萬仆從軍。
這部分兵馬雖是烏合之眾，但數量實在太龐大了，如果自己不能有效震懾，接下來便是無休止的拉鋸戰。
要知道，永泰城兵馬滿打滿算，也隻有兩萬，根本經不起消耗。
現在帶南廂軍出城迎戰，最大的戰略考量當是守住驛站，拖也要拖到李芥徹底打通隧道，提供穩定的靈石供應。
不然圭艮兵傭，還有望蒼兵人，都隻是空有一副金石之軀的傀儡。
同時，南廂軍沒有真正的經過戰場磨煉，算是新兵，尚不知正麵接敵的戰況如何。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現在已經到達前線了，局勢很好把握，縱使有意外也可以快速處理。
據鬼燈傳回消息，姑蘇外的驛站終究被平沐關盯上了，這部分注意力無論如何也要快速轉移。
但這次也又要鬧出何種動靜才行呢？
永泰水師明顯不行了，殷建元根本不傻，吃虧上當之後，他立即調動姑蘇城萬餘工匠，鐵鎖橫江，時不時還派出火船肆意攻擊。
自水兩岸更是碉堡林立，內設床弩，永泰水師根本無法靠近。
再加之，永泰水師經過上次艱苦卓絕的慘勝，元氣尚未完全恢複，現在也隻有保護航道的實力，無力發動反攻。
辰天揉了揉太陽穴，決定將本次出動的重點放在南廂軍，先挫一挫仆從軍的銳氣。
“神尊。”
“嗯。”
“好無聊呀。”
“那你想做什麼？”辰天卷起堪輿地圖，隨手翻開剛剛呈上來的公務文書，然而卻被一隻纖纖素手按住了。
再抬頭，他看到楊娘笑嘻嘻的湊到眼前，媚意泛濫，滿麵春光勝過三月桃花。
辰天不動聲色的拿開她的手，又掖好她半露雪白的袒領：“人多呢，別鬧。”
“不嘛！”楊娘順勢躺在他懷裏，然後伸手環抱他的脖頸牢牢不放，“外麵人多而已呀，車裏很安靜。”
辰天一邊按住尖銳的桌角，一邊抬手托起她的後腦勺，不禁莞爾：“喂不飽是吧？你的修為早是草木花仙子之首，怎麼還要？”
“修為誰嫌多？”楊娘笑意更甚，“而且妾身隻是單純的喜歡神尊呀！”
軟玉在懷，辰天並沒有太多想法，隻是撫了撫她散如絲簾的長發：“快起來吧，馬上有正事了。”
“哪兒呢？我可沒看見……”
楊娘話音未落，車後立即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翁聲道：“啟稟主帥！先鋒斥候傳來消息！”
辰天拍了拍楊娘的大腿，負手走出車帳，身後印有永泰字樣的大纛迎風招展。
這架六輪車帳，富麗堂皇，高有三丈有餘，共計兩層，朱閣綺戶樣樣不少，半腰甚至還有一處露台，欄杆環繞。
儼然一座可以移動的宮殿。
這個重量體積，也隻有青牛可以拉動了，但這個速度恰巧跟時字營的輜重大軍同步。
“什麼消息？”
“殷飛所部似乎有意截擊本部糧道，駐紮戴桂山，南廂軍與之久攻不下！”
“交手了？戰況如何？”辰天微微頷首。
感覺自己的推論果然沒錯，殷建元現在的用兵果然謹慎不少，開始穩紮穩打了。
“相持不下，南廂軍根據神尊的指示，遇敵隻是襲擾，未做糾纏。”傳令兵想了想又說，“但殷飛帶有千餘騎兵，仍舊駐紮在密林，幾次衝鋒都被擊退了。”
騎兵多在平地衝鋒，形成對步兵一邊倒的優勢，但在濃密的樹林很難擺出陣型，那殷飛此舉意在何為？
辰天怔了怔。
尋思半天也沒想清其中的淵源。
辰天又問了問傳令兵，前方的幕閣可給出合理分析，結果傳令兵撓了撓頭，說是幕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故此讓他有意強調這份消息，請求謀斷。
然而辰天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啊。”
“呃——”傳令兵啞然。
辰天笑了笑：“我又不是神仙，哪能全部猜透敵軍意圖？這樣吧，命令南廂軍依托密林不得妄動，多多再留意一二。”
“同時。”
“通往姑蘇城的官道盡快修繕，速度越快越好，不必擔心龍虎騎兵借此發難。”
“遵命！”傳令兵換乘一匹快馬，飛速趕往前線。
目送遠去的背影，辰天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剛才還愁找不到鬧大動靜的地方，眼下恰巧有人送上門了。
殷飛新敗，懷有一股濃烈的怨氣，很可能不顧地形要對輜重營發動強襲，他想截斷糧道，但就沒想過前後夾擊？
這支騎兵送馬來了。
辰天飛速理清雜亂的局勢，目光停留在車帳旁邊的壯漢，這兩位親兵正是柳文輝先前請調的棕熊怪。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已經徹底歸附永泰城了，更是被柳文輝視之如子。
現在大軍出擊，他倆以柳蔭堂軍醫名義，也順勢蹭一蹭軍功。
“……熊大？”辰天感覺柳文輝的取名水平真不怎樣，良久才喊出聲。
“在！”
“戴桂山久攻不下，你可有良計？”
“啊？”熊大愣了愣，“沒有良計！但俺有一膀子力氣！神尊讓俺捶誰？俺就捶誰！”
“那好，你與熊二充當先鋒，隻要獲勝，我便賜予你倆姓名。”
柳文輝確實對兩位不錯，但礙於身份，一直無法為他倆登記入冊，說到底也是永泰城的戰俘。
如果辰天賜名，表明認同他倆的赫赫戰功，轉成普通人了。
這份誘惑，對熊大兩兄弟而言，尤如一百罐蜂蜜，垂涎三尺。
“沒問題！”熊大猛擂胸膛，咚咚作響，“神尊要給俺們兩兄弟多少人手？”
“就隻有你倆。”
“哈？隻有我倆？”熊大目瞪口呆，一張毛茸茸的臉盤子頓時皺成苦瓜。
熊二搶先一步邁在前麵：“那對麵有多少人？”
“並不多。”辰天搖了搖頭，“八千而已。”
此話既出，眾人不禁麵麵相覷，熊大更是拱手道：
“啟稟神尊。”
“說吧。”
“其實我倆叫熊大熊二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