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瑟,孤燈殘照。
他蜷縮在黑暗的角落,孤零零地,仿佛被世界拋棄。寒風從沒有遮擋的窗戶溜進來,瘦小的身體禁不住一個寒顫。他又往角落裏縮了縮,冰涼的雙手用力地裹緊身上的衣裳,然而,單薄到可憐的衣裳根本不能禦寒。身體還是那麼冷,瑟瑟發抖。
屋外的天空早已是一片黑暗,他強迫自己打開無比疲憊的雙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真的好想睡……
雙眸無力地耷拉著,可不一會兒又睜開。他緊緊地攥著手中已經腐爛到不行的木棍,透過那空蕩蕩的窗口,看著窗外。
已經很晚了,屋外悄無聲息,萬籟寂靜,黑暗中,還能聽到他因為冷牙齒打顫的聲音。
他把自己抱得越來越緊,想,應該安全了吧,那些人,應該不會來找他的吧……
當一個人毫無警備的時候,就像一根突然被放鬆的緊繃的繩子,身體仿佛被掏空,所有的疲倦,將撲麵而來。
最終,他還是睡了,就那樣靠在潮濕陰暗的牆角邊。隻是,手中還是緊緊地抓著那根棍子。
他以為他安全了,沒有危險了,可是他卻不知道,他的價值,在那些人的眼中,是有多麼的強大。所以,他所懼怕的那些人,根本不會因為時間問題而放棄尋找他。
隻是,當他聽到聲音時,已經來不及了。
“娘娘,他在這!”尖銳的女聲打破屋內的沉靜,讓人心驚肉跳。
在睡夢中都不得安穩身體變得更加害怕,他看著一步步向他走來的宮女,顫抖著將木棍舉起,想要向那個女人的身上砸過去。可是,他僅僅不過十歲小孩,又怎會是一個成年女人的對手。手中被視為救命符的木棍被奪了過去,砸在冰冷的地上,摔成了兩段,而他,也被高了他一倍不止的宮女給狠狠一推,虛弱的身體便向後摔去。
手掌心似乎摔在了什麼東西上麵,他隻感到了一陣尖銳的疼痛,而後,手心處便有著他再熟悉不過的濕黏黏的感覺,他知道,是血。
很暖。
隻是,很快被風吹散。
“君似陌,你還敢逃,是不是本宮的懲罰太輕了!”
撲麵而來的火光照亮屋子的每一個角落,跳躍的火苗散著熱,在寒冷的空氣中流動著。
他低著小小的頭,長長青絲散亂在身前。
火光越來越近,他甚至可以看到那斷木的碎屑。
“不……不要……”當一雙華麗的白羽狐靴出現在自己眼前,他慌了,他抱著自己,慌亂地躲著,不讓那雙塗滿蔻丹的手指碰上。
“皇後……娘……娘……不不要抓我……我會乖的……我不會跑了……求求你……”
他跪在地上,眼淚因為心裏對於接下來的殘酷簌簌地流下來,布滿他整張臉。他一遍一遍地磕頭,一遍一遍的哀求,可是,那個女人,卻還是沒能放過他。
寒風呼嘯而過,在場的人冷不防地一個冷顫。
他被女人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鮮紅的血液順著凍得青紫的嘴角流了出來。一聲尖銳的“帶下去”便將他丟入了人間的地獄。
他絕望了。一個個淫笑著的男人如狼似虎地在他身上碾壓著,肉刃狠心地穿過身體完全不顧他們壓在身下的,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
絕望的抽泣聲越來越弱,男人們滿足地喘息。一室的淫糜,是噩夢。
“啊……”
噩夢中醒來,大汗淋漓。
君似陌呆坐在榻上,漫漫無邊的噩夢久久縈繞在他腦海中。他雙手哆嗦著四處摸索,淚痕未幹的紫眸,一片空洞。胡亂掃過榻上的手就像在夢裏那樣無助般,仿佛隻要抓住了什麼東西便安全了。
時間過去了很久,他緊緊地揪著被子,顫抖著,慢慢地,那雙眸子才有了焦距,漸漸恢複清明。
隻是,對於往事的恐懼,卻是半分沒有消散。
燭台上的白燭早已燃燒了一大半,燭油順著燈柱,流著,像淚。
“回來的時候不要讓我看到你還在這裏!”
這是君子矜結束這場殘酷的性愛之後對他說的話,之後,沒有半分留戀地穿上衣服便走了。整個過程,君子矜將殘暴進行的徹底,動作之間,沒有半點溫情,完完全全地,是發泄恨意。
昏迷前,君子矜的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
就像夢裏的那樣,那樣地寒冷。
被掐出紅痕的左手撫過旁邊的空位,沒有絲毫溫度。他小心地挪動著身體,卻還是扯到了傷處,好看的眉頭緊皺著。
殘餘在身體裏的濁液沿著大腿根處流了出來,還帶著些許血絲。他扶著牆壁走到前廳,艱難地彎下腰,將被君子矜撕得粉碎的舞衣撿了起來,咬著牙,顫抖著手往自己的腿上擦去。
當君似陌痛苦地做完一切之後,他回到了醉殤軒,一直在等著他的劉鬱,見到的是他從未見過的落魄模樣。
發絲淩亂,似乎被汗染濕了,額前的發絲緊緊地貼著皮膚。那張讓人傾心的臉,不再是平時的平淡,被疲倦所取代。單薄的身影,仿佛推一下,便要倒了。
“公子……”劉鬱說著,便要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因為君似陌身上的衣服,根本就不算衣服,衣不蔽體,大部分的皮膚都裸露在外麵,月光下,可以看到白皙的皮膚上青紫的咬痕。
“不用……給我準備一桶水……”君似陌越過他,進了屋。
劉鬱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步伐,心裏一陣懊悔。可很快的,他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提著水回來的時候,君似陌正在椅上假寐。
“公子……”他輕喚。
君似陌睜開眼,雙眼布滿血絲。他揉了揉有點發暈的額角,說,“放下吧,你出去。”
“公子……”他看起來很虛弱,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劉鬱還想說著什麼,卻見君似陌已是不耐的揮了揮手,便也不再糾纏,看了他一眼,幫他倒了水,便向著門邊走去。
“有些事,我不說,並不代表我知道……”君似陌說,話裏充滿了疲憊。
被陷害也好,被背叛也好,他不想,追究那麼多。
劉鬱心裏一驚,臉上有些不自然。
“隻是,我不希望,我的身邊,沒有一個人……”
劉鬱轉過身,想解釋,可君似陌早已將頭轉了過去。他抿抿唇,說了句“公子早點休息”便下去了。
在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君似陌也睜開了眼,他看著窗外,有點出神。
他喜歡君子矜,所以不管他怎麼對他,他都不會放棄喜歡他,他知道,隻要君子矜被他感動,隻要君子矜放下仇恨,他,便一定會回過頭來看看他。
所以,劉鬱根本就沒必要聽差遣待在他身邊一遍遍地說著君子矜有多好。
自己喜歡的人,他有多好,自己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