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要在佛界才能見到辯機了。”臭肺有些淡淡的失落的開口。
畢竟和辯機這麼長時間的感情了,還是有些留戀的。
齊天有些沉重的搖了搖頭。
鬧了天宮,掀了地府,也是看慣了生死。
對於齊天來說,那些所謂的生死輪回,不過就是睡了一覺,重新醒來罷了。
可唯獨這大限,卻是獨獨讓他有些不忍的。
自此之後,魂飛魄散。
這世間,便再無這樣一個人了。
“大聖怎麼了?”六耳發覺齊天有些不對勁,便開口問道。
齊天搖了搖頭。
辯機這件事情,就先不要告訴他們了吧。
否則,他們該難過的吧。
“無礙。”齊天輕聲應著:“咱們走吧。”
六耳和臭肺同時點點頭:“接下來去哪兒?”
齊天愣了一下,按照那個夢境,接下來該去……佛界?
那辯機的事情,豈不是瞞不住了?
也罷,他們總是要見識那些生離死別的。
縱使是平生再不相見,也可慢慢懷念。可這如今,就要到佛界了,找不到辯機,他們,會不會難過呢?
齊天輕歎了一口氣,才道:“如此,我們便去佛界吧。”
六耳點了點頭,臭肺閃身進了聚魂燈,二人便上路了。
“大聖,那辯機,是不是有什麼別的事情?”
路上,六耳忽然開口問道。
齊天淡淡的望了六耳一眼,有些微微的驚訝,他是從何處看出來的。
“跟了大聖這麼許久,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六耳有些自嘲的開口。
別的能力他不敢保證,可是察言觀色,他早就學會了。
跟在佛祖身邊這麼多年,他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自己都了如指掌。
這麼難猜的人,他都能猜的正中他的心思,更何況是大聖這種,從不掩飾的直率真性情的呢?
“那辯機,該是魂飛魄散了。”齊天淡淡的開口道。
六耳有那麼一瞬間的驚訝。
為何就魂飛魄散了?不是說,可以歸位嗎?
難道是佛祖不要他了?
說不通啊,佛祖向來,不會無緣無故的舍棄誰的。
所以這麼多年,他始終以一個替身的身份活著,從未被趕走。
“是他自己放棄的。”齊天淡淡的開口:“他被腰斬的一瞬間,魂魄本該上升的,奈何本尊見得,卻是各自相互散去的樣子。”
“想來,是逾期未歸佛界,得此定數。”齊天有些微微的歎息。
畢竟再過幾年,這辯機,定是會成就一番天地的。
這麼匆匆的舍了性命,多少都讓人心生不忍。
“那女子,值得嗎?”六耳有些惋惜的開口。
為了一個女子,得道之後,仍舊請求佛祖到人間來還她一段姻緣。
甚至,想要永久的陷在這姻緣裏。
六耳明白,那辯機之所以不想返回佛界,就是因為,他無力看著他心愛的女子,在這人間,來去匆匆,慌忙輪回。
反倒,不如永久的消失。
帶著屬於他們的回憶。
葬於這四海八荒,消失於這三界六道。
“值不值得,也隻有他說了算。”齊天淡淡的回應著,隨後看了六耳一眼,輕笑了一聲。
六耳有些驚訝的看著齊天,不懂想來冰山的大聖,為何會忽然看了自己一眼之後就笑出來。
“大聖?你怎麼了?”六耳問道。
莫不是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
還是說,自己方才的樣子很搞笑?
“無事。”齊天又恢複了往常淡淡的樣子:“隻是忽然想到,你我也是如同那辯機一般,是個不論是否值得,隻願追隨內心的人。”
六耳看著齊天,顯然是沒有想到,大聖竟會說到自己。
“你的心思,本尊又不是不知道。”齊天有些好笑的看著六耳,果真還是個孩子。
六耳顯然是愣住了,半晌之後才開口問:“大聖,怎麼看出來的?”
“本尊又不瞎,用眼睛看出來的。”齊天無厘頭的說道。
隨後,二人便開始了沉默。
齊天在想著風玄。
六耳在想著如來。
各有心思,各有牽掛。
各自的定數,說開了都是劫,一生都渡不過去的劫。
“你本也是這種人,又何必來問本尊,是否值得呢?”
就在六耳以為,齊天不打算再說話的時候,齊天又開口道。
六耳輕笑一聲:“我本以為,與大聖隻是長得像,原來,這方麵也是像的。”
齊天挑了挑眉,看向六耳。
這家夥,越來越放得開了。
“大聖,一定要複活風玄!”六耳有些堅定的開口道:“一定要在一起啊。永久!”
話語間,卻不知為何,莫名的透著苦澀。
齊天淡淡開口:“嗯,你也是。”
六耳低下了頭。
他如何,才能也是?
大聖與那風玄,本就是有情有義。
之後自然,也該好好的在一起的。
可自己呢?
不過就是一個替代品。
替代品。
談何而來的永久?
能留在佛祖身邊,一直就這麼默默地仰望著他,算是他最大的祈求了。
此行複活風玄之後。
自己就該留在佛界了。
卻忽的在心口,湧出了一些不舍。
跟在大聖身邊,有著風玄諸多魂魄搞笑賣萌。也有著大聖冷淡卻霸道的保護。真的比那佛界的冷清,好上千倍萬倍。
雖不舍得離開大聖,但更不舍的,是那人身邊,無人照料。
這世間,獨獨有這麼一個人,牽扯著自己,無論刀山火海,都讓他心甘情願。
“有時候就是宿命,你我都無能為力。”六耳正出神傷感之際,齊天忽然回過頭,對六耳說道。
六耳有些感激的抬頭看了看齊天,點了點頭。
大聖真好,看似無所在乎,實則最是有情有義。
“大聖放心。”六耳緩了緩後,開口說道。
齊天輕微的點了點頭,便專心的向著佛界飛去。
接下來的變數,更是無法預料的。
眨眼的時間,兩隻猴子便到了佛界,空蕩蕩的地方,讓人驀的生出一絲失落的感覺。
齊天環顧了一下四周,按照往常來說,這個時間,該是如來的眾多弟子聽道的時候,可是如今,卻為何如此空曠?
六耳有些擔憂的皺了皺眉,他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佛祖,佛祖去哪兒了?
六耳迅速的向裏麵飛奔過去,齊天看了一眼,也是迅速跟上。
想來,佛界這副模樣,與辯機的消散,是分不開的。
果真,齊天三步兩步便跟上了六耳的步伐,二人在如來蓮花座後麵,發現了坐在地上的如來。
齊天皺了皺眉,像是不然阻塞了呼吸一般,有那麼一瞬間的眩暈。
這還是如來嗎?
縱使是變成胖乎乎的和藹模樣,卻也是一身清爽幹淨,衣著整潔。
可眼前的這個人呢?
一身佛衣半掛在身上,分開雙腿倚著蓮花座,頭深埋在膝頭,一副頹廢的荒蕪樣子。
“佛祖……”六耳忍不住輕聲開口,他怕他的聲音會嚇到眼前的這個失了剛毅滿滿的都是無助的人。
六耳緩緩向前走去,將手輕緩的放在如來肩頭。
眼前的男子才終於有了反應,慢慢的抬起了頭,看向六耳。
有那麼一瞬間的苦澀瞬間湧上了心頭,如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六耳,忽然抓住了六耳的肩膀。
如來直直的盯著六耳,卻忽然頓了一下,又倏地放開了。
“佛祖?”六耳有些訝異的開口,佛祖方才,怎麼了?
“嗯。”如來淡淡的應道。
六耳有些不知所措。
本以為,佛祖因為辯機的事情傷心,會變得柔弱一些,不曾想,竟還是像往常一般,那麼不易接近。
這使得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又不知如何開口,隻能咽了回去。
頓時,這空曠的地方,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寂靜。
靜到連對方的心跳,都聽得那麼一清二楚。
“你還好吧。”齊天難得的有些緩和的開口問道。
聽到齊天的聲音,原本低著頭的如來怔了怔,才又緩慢的抬起了頭。
“齊天?”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如來開口問道。
“嗯。”齊天淡淡的應著。
沒想到,辯機的事情,對如來而言,打擊竟是那麼大。
無論是為了和藹,還是偶爾的假裝,那如來都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
尤其是他大多數時候都是以一副肥嘟嘟的胖老頭兒的樣子示人,以至於齊天有的時候,都忘記了其實如來也不過是個有情感的人。
“怎麼樣?”齊天走上前,蹲下來看著如來問道。
如來搖了搖頭。
他就這麼直直的看著齊天,不笑,也不說話。
齊天皺了皺眉,這貨,怎麼一副怨婦的樣子?
六耳看著愣愣看著齊天的如來,心中一陣酸澀。
原來,不是佛祖難以接近。
而是自己,從來都走不進他的心裏。
無論付出多大的努力,都連一步,都靠近不了。
六耳歎了一口氣。
求之不得,棄之不舍。
果真是造化弄人呢。
“死不了的。”沉默著的如來,忽然開口說道。
齊天微微鬆了一口氣。
雖說這個如來有的時候很欠揍,但是那時候也隻是玩笑話,在這個時候的如來,還真的是嚇到自己了。
如今聽得他開口,倒也是放了心。
“齊天啊。”就在齊天打算起身的時候,忽聽到如來輕聲呢喃著:“風玄真好,身邊有你。”
齊天愣了愣,一時之間,竟不懂得,為何如來會說出這種話來。
“果真是如同師傅所說,我這一生,都是孤寡一生。”如來有些難受的抹了把臉:“從菩提走了以後,金蟬子也走了,好不容易來了辯機,最後竟然也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