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姐姐的時候，她已經把長辮子剪掉了，頭發剪短，燙了大花，戴著珍珠發夾，翠玉的耳環，穿著緞子旗袍，粉鍛鞋，兩個丫鬟伺候著茶水點心。已經儼然是一個太太的樣子了。
短短幾日，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你來了？難得，還能想起我來。坐吧。”姐姐看著我，笑的古怪。
我坐下了，默默無語。
“我如今終於嫁人了。也還不錯，吃喝不愁了。也用不著去唱戲了。這也就是我的歸宿了。”她看著我。
“我現在也沒什麼別的想法了，也什麼都不怕說了。荏兒，我當初喜歡你，願意給你當媳婦，你知道不知道？”她問。
“知道。”我終於說。
她死死看著我。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
“你在我心裏，永遠是姐姐，不是媳婦。我不喜歡你，不是對媳婦的那種喜歡。”我終於說出了我的心裏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沉默了好一會，姐姐放聲大笑，笑的像個瘋子。
衛苒嚇壞了，害怕的拉著我的胳膊。
“我早就知道了。早該明白了。我就是個傻子。我騙自己，我不相信，結果真是這樣。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喜歡誰。”姐姐恐怖的盯著我。
我大驚，害怕的顫抖起來。
“他！是他！這個弟弟，你的寶貝弟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個情種！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是個爺們兒！是我沒福了！”姐姐指著衛苒，又一次哈哈大笑。
所有人都震驚了。幹爹和幹娘更是不敢相信的看著我和衛苒。
我和衛苒都低下頭，默默無語。
“我的天啊，荏兒，你——你和——你們——”幹娘震驚的恍然大悟。
“幹爹，幹娘，姐姐，對不住，我對不起你們，我會自己負責，會照顧苒兒一輩子。會好好保護他，疼愛他的。”我說。
“你願意？”幹娘問衛苒。
衛苒點點頭，“願意，我願意一輩子跟著哥哥。”
再也沒人說話了。
“孽緣啊，真是命中注定啊。”幹爹長歎一聲。
“行了，你們走吧。自己好好過去吧。”
“幹爹，你們保重，我和衛苒會常常來看望你們的。”我拉著衛苒跪下，給幹爹、幹娘和姐姐磕了頭。
幹爹無力的揮揮手，我和衛苒含淚出了何家的後門。
姐姐成親以後，再也沒回過牛眼胡同，也不再去戲園子登台了。
小月菊自從那天沒了蹤影，也就下落不明了。
一下子失去兩個旦角的名角兒，戲園子老板很是惋惜，但是也無可奈何。紅極一時，又曇花一現的名伶戲子，也是比比皆是。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不久，自然會有新角兒來補上的。
我和衛苒還是依舊在廣和樓唱戲，名氣還是依然那樣紅。
我和衛苒搬了新家，袁少爺不久果然就回來了，特意到府上來給我賀喜。還幫我找了一個老院家吳伯來看門，又買了一個伺候的丫頭，一個做飯的廚娘。
“袁少爺，您替我買了宅子，還給我先花了錢，我怎麼報答您呢。我錢不多，您先收下，我以後一定歸還。”我把我和衛苒存下的兩萬大洋給了他。
“你我是知己，說這些做什麼，我要走了，能幫你的，自然一定要幫你辦到。以後就不能再照顧你們了。這錢我收下了。剩下的，你有就給，沒有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他微笑著，把宅子的房契遞給我，我小心的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