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來也無言去也無言

我下了樓,看見座位上隻有衛苒一個人在陪何太太她們說話,袁少爺卻已經不見了。我吃了一驚。

“怎麼就剩你一個了?袁少爺呢?”我問他。

“他坐了一會兒,就喝了一盅茶,就說有事先走了,給你留了一個條子。”衛苒把一個對折的紙條遞給我。

“他是不是生氣了?還是你沒陪好?”我沒立刻看那個紙條。

“我可沒惹他生氣,我多一句話都不敢說的。”衛苒連忙搖手。

“哦,那就行了,也許他是真的有事。”我點點頭。

我和衛苒回到後台,坐在我們倆單獨的化妝間裏,這才仔細看那個紙條。

隻見上麵幾行小楷,娟秀有力。

“無雙:今日不得閑,未能暢談。五日後晚6點,請到我京城府學胡同家中便宴。切切。兄寒雲留字。”

“袁少爺說了什麼?”衛苒問我。

“他讓我5日後晚上去他家吃飯。”我說。

“又是吃飯。我不讓你去。”衛苒不情願的過來拉著我的袖子。

“乖,我得去。不去不失禮嗎?再說,我還有一件事想求他幫忙。”我摸摸衛苒的臉蛋,笑著安慰他。

“求他什麼事?”衛苒問。

“就是我們在什刹海買宅子的事啊?不買宅子,我怎麼和你同居啊?我著急著呢。”我笑。

衛苒紅了臉。但是很讚同。

“嗯。要是那樣真好。咱倆的錢也存了有兩萬大洋了。應該夠了。那你去吧。別喝酒,別胡來就行。”他說。

“我怎麼胡來了?看你。”我捏捏他的臉。

“你不許和他拉手,也不許——你要是敢和他——那我——”衛苒狠狠掐一下我的腰。

我笑起來。

“咱們得趕緊搬走了,早上姐姐那話已經很明顯了,再耽誤下去,大家真翻臉了就不好了。”我輕輕的說。

“嗯。我知道了。”衛苒點點頭。

晚上下了戲,大力哥接我們回家。林梓楓果然還沒走,他也沒有過來再和我說話,隻是他的汽車跟了我們一路。

“哥哥,那個林少爺還跟著咱們呢。”衛苒不時回頭看,害怕的說。

“苒兒,別往後看。別理他。”我也很害怕,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我們進了牛眼胡同,汽車是開不進來的了。

汽車確實在胡同口停下了,可是,林梓楓卻下了汽車,獨自一人跟著我們進了胡同。

我和衛苒不敢馬上就進門去,隻好呆呆的看著林梓楓走過來。

晚風中,他頎長挺拔的身影,披著美式長大衣,是那樣的高貴,和我們這貧民的小胡同,小門樓,小台階,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他站在大梧桐樹下,靜靜的看著我們。

“林少爺,我們到家了,您別送了,回吧。今天,謝謝您。”我看著他,輕聲說。

“嗯。”他哼了一聲,沒有動。

“夜裏風涼,您別吹壞了身子,回吧。”衛苒也小聲說。

“知道。”他還是沒有動。

大力哥在旁邊看著這麼一個氣派的軍官跟著我們,早嚇呆了。

我們就這樣一起站在夜色中,晚風中,站在大梧桐樹下,互相看著,默默無言。

“你——我——”他終於開口,卻沒有說完,深深的看我一眼,驀然轉身,迅速離去了。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漸去漸遠,終於消失在胡同口,汽車呼嘯而去。我和衛苒都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隻是很亂很亂。

“這個長官——你們——”大力哥疑惑的問我們。

“大力哥,別問。回去吧。天晚了。”我沒有心情解釋什麼,拉著衛苒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