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桌上,幹娘烙了一疊上著花兒的薄餅,新摘下的鮮香椿,裹了麵粉,炸了一大盤子香椿魚,還炸了一小盤胖頭魚。洗幹淨的新鮮小蔥和小水蘿卜。一大鍋綠豆稀飯。
我們大家一起吃著飯,聊著家常。
“今兒個來的那個大官兒,真是挺威風,我瞧著比袁少爺還派頭兒呢。”幹爹說。
“他是專門看我衛荏哥哥來的,真是沒想到。哥,你真行。有這麼多貴人捧你。”英子啃著小水蘿卜,衝我笑。
我笑了一下,沒說話。
“真的?又來了新貴人了?真好。”幹娘把一小碗綠豆稀飯遞給我。
衛苒夾了一個小炸魚,吃著,沒說話。
姐姐早上和我絆了嘴,不好意思先搭理我,隻是低頭喝著綠豆湯。
“貴人多,路好走。好事兒啊。可是舊主顧也不能得罪。那天何太太說的堂會是定在哪天啊?”幹爹問姐姐。
“定在四月二十四號,那天是何太太的生日。聽說要大排筵宴呢。”姐姐說。
“嗯。還有七八天呢。倒是來得及準備。”幹爹點點頭。
我想著日子在袁少爺的家宴後麵,倒是沒有衝突。
“早起,我看見一個挺文靜的姑娘從孫先生家出來,樣子有十八九歲,剪著短頭發,穿著藍布小褂,黑裙子,白襪子,黑布鞋,手裏還拿著書。真幹淨。我頭一回看見這樣打扮的女娃娃呢,真好看。”幹娘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笑著說。
“我聽孫先生說了,是他閨女,聽說是在北京大學裏讀書的,好像叫——孫映梅。我也見過她一次,真是挺好看的。”英子說。
“女娃子也能上學了?北京大學是個大學堂吧?”幹娘挺驚訝。
“哎呀,那個大學可有名了,在那兒念書的,都叫——叫啥青年。啥青年來著?”英子歪著頭想。
“叫進步青年。”我笑著說。
“對,就是這個詞兒。聽說男孩兒、女孩兒都在一起念書呢。可好了。”英子羨慕的說。
“男女在一塊兒?那還叫進步?那多不正經啊?”幹娘聽著不相信。
“哎呀,你個鄉下婆娘,你懂啥?別瞎說。人家那是文明人。”幹爹嘲笑她。
“文明?”幹娘頭一回聽說這個詞。
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幹娘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我看那個孫小姐,又文明,又秀氣,還讀書有文化。我衛荏哥哥最喜歡這樣的人了。和我哥真是挺般配。孫先生還是哥哥的老師。正好是一對兒。”英子說。
一聽這話,大家都不言語了。
我偷眼看看姐姐,她臉色非常難看。幹爹和幹娘也拿眼偷偷看她。
“我吃好了,回屋了。你們吃吧。”姐姐站起來,走了。
英子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嚇得不言語了。
“我們也吃完了,回去歇著了。”衛苒也不高興,站起來就走。
我也趕緊不吃了,跟著他出來。
我們回了西屋,關上門。衛苒瞪我一眼。
“先說好啊,這可不是我說的。我可沒見過她。你別又來編排我。”我趕緊去忙著打水洗臉。
“哼。趕緊搬走。瞧這一個個的,真煩死人了。”他氣呼呼坐在炕上。
“搬走,搬走,馬上咱倆就走。不生氣啊。”我過去給衛苒洗臉,洗腳。
“哼。”他一邊讓我伺候著,一邊按著我的頭,拉我的耳朵。
“哎呀,疼,你輕點啊。”我一邊給他洗腳,一邊哀求。
他這才放開手。
我們都洗漱完了,脫衣鑽進被窩裏。在黑暗中說著話。
“哥哥,你說那個林長官,他幹嘛對你那麼好?”衛苒摟著我的脖子問。
“我怎麼知道?”我假裝糊塗說。
“哼。我知道。他喜歡你。”衛苒咬著我的脖子說。
“別瞎說。他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他喜歡我幹什麼?”我不想承認。
“那為什麼跟著咱們?還送咱們回家?袁少爺都沒這麼親熱過。”他不信。
“什麼親熱?別沒正經。”我聽了這個詞,想起林梓楓在戲樓上親吻我的事,心裏一陣打鼓。
“那你說,你上樓上去給他倒茶,怎麼去了那麼半天?袁少爺見你老不下來,都等不及先走了。那個林長官,他跟你說什麼了?”衛苒盯著我眼睛問。
“我是去倒茶的。但是總要陪著坐一會的,哪能倒完茶就走啊?他也沒說什麼,就說是要常來看我。”我撒謊說,可不能說林梓楓對我摟抱親吻,衛苒非哭鬧沒完不可。
“天天來看你?那還不是喜歡你?哼。”他又不高興了。
“人家有錢人,願意花錢找樂,咱們能攔著人家嗎?再說,人家也是個客氣話,你又當真了。他天天來怎麼了?他也不敢把我怎麼著。他就是喜歡我,我不喜歡他,也是白費心機。”我安慰他。
“真的?你沒騙我?”
“騙你幹嘛?日久見人心。日子長了,你自然知道,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我這一生一世,早已經傾心於你,絕不變心。拚了一死,也要護你一世周全。”我認真的說。
“好哥哥。”他親吻上我的嘴。
我也纏綿的親吻著他,慢慢撫摸著他的大腿。
“苒兒,相信我,一生一世,我必不負你。”我輕輕脫掉了他的內衣。
“荏,我愛你......”衛苒顫抖著,輕聲叫了我的名字。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我們熱烈的糾纏到一起,在床上翻滾著親吻起來。
夜色是這樣的靜逸,這樣的美好。
月光從窗戶射進來,灑在我們赤\/裸的身子上,一片銀白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