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付阮辦公室裏看見一個男人坐她桌子,這種驚悚程度不亞於在女浴室裏看見一老爺們兒,震驚是震驚,但沈全真必須要憋住氣,看看這爺們兒到底是誰。
男人看後背就很高,坐在桌邊俯著身,歪著頭,從沈全真的角度,辦公椅上的人幾乎全被他擋住,隻露出白色的袖子一角。
付阮今天穿著件白襯衫,沈全真早上跟她見過麵,重新掃了眼男人後背,他身上的衣服顏色很淺,但是跟白色一對比,很容易就看出不是白色,而是很淺很淺的薄荷色。
這種顏色在日常生活裏幾乎見不到,清爽地泛涼。綠色,沈全真終於可以確定,蔣大頭啊,丫夠可以的,成天往這邊跑,終於叫他給登堂入室了,現在不光入市,這是入室搶劫的程度!
頭暈目眩,臉紅心跳,沈全真後知後覺,她憋得快要上不來氣了,原地掉頭,她躡手躡腳地退出去,還沒等放開呼吸,兜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付阮和蔣承霖在辦公室裏親嘴兒,給她嚇得魂飛魄散,沈全真迅速掏出手機,生怕吵到裏麵的人。
屏幕上顯示‘喬旌南’來電,沈全真紅著臉接通:“喂?”
喬旌南:“你沒在辦公室?”
沈全真剛想說沒有,靈光一現:“你怎麼知道?”
喬旌南:“我在長康。”
一分鍾後,穿著黑色針織半袖和紅色緊身過膝裙,披著長卷發的明豔大美人,從電梯裏快步而出。
沈全真平時穿睡裙趿拉著拖鞋下樓吃麻辣燙,但在公司向來是全副武裝,沒辦法,誰讓她是‘空降兵’,年紀又輕,不捯飭出一副不好惹的樣子來,她怕底下扣她一輪甚至是兩輪的老職員,不拿地瓜當幹糧。
喬旌南沒跟沈全真打招呼,突然來的,說是敲一些南嶺的細節,沈全真也沒什麼好說的,怕他一個人等的尷尬,特意動作挺快,結果出了電梯往前走了幾十步,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讓她停在原地。
工作時間,可工作位上隻坐了四分之一的人,還有四分之三,全都圍在喬旌南身邊,好幾十個人,最內圈的工齡最久,資曆最深,笑著跟喬旌南說:“你做嶽麓項目的時候,我還去現場參觀過,當時好多人都說,我們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有人大學時期就能做出我們這輩子都想不出來的設計。”
喬旌南笑笑:“那時候年輕,很多理念和想法還有不完善的地方。”
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男設計師道:“我們老師當年不能提到你,一提到你就罵我們沒用。”
身邊一個二十多歲剛畢業的女設計師,瘋狂點頭:“我們老師也是這麼罵我們的,我跟喬總甚至不在一個學校。”
在場的都是同專業,同一個圈子裏的人,男人看喬旌南,佩服;女人看喬旌南,崇拜。
沈全真看喬旌南,想翻白眼兒,在外裝得彬彬有禮,瞧他身邊共事的人,都被他罵成什麼樣了。
沈全真在門口站了十幾秒,終於有人發現她,出聲打招呼:“沈總監。”
喬旌南瞬間回頭,看在他回頭的速度上,沈全真暫且壓下他剛剛鼓勵二十出頭小姑娘的行為,小姑娘說自己有心無力,怎麼都做不好,喬旌南說慢慢來,熟能生巧。
想當年沈全真跟他一起工作的時候,她做不好,喬旌南直擊靈魂:“給豬蹄中間插支筆,豬都比這畫的好!”
沈全真臉紅脖子粗:“來,你現在就給豬插上!”
喬旌南:“我讓你跟豬比,你就真跟豬比,你還有沒有點出息?”
當年也不知怎麼回事兒,可能她年少缺乏戰鬥力,也可能真是技不如人,工作上每次都被喬旌南損地血壓升高,不過也托了嚴師出高徒的福,沈全真的業務能力蹭蹭上漲。
要不是前兩年身體和情緒都太差,如果她一直在這個行業裏混,說不定現在被眾星捧月的就是她了。
喬旌南隔著一幫人,看著沈全真道:“回來了。”
一句明知故問的話,但是一點都不刻意,反而自然到……讓所有人嗅出濃鬱的曖昧味道。
辦公室裏沒秘密,打從沈全真來長康的第一天,別說總部,分部都知道她和喬旌南從前談過四年戀愛的事。
沈全真邁步向前,一幫人烏泱泱四散而開,各回各工位,沈全真心裏無語,她是城管嗎?尤其幾個二十出頭的女設計師,跟火燒屁股一樣,氣到她想笑。
喬旌南跟沈全真進了辦公室,蔡元益不在,她現在是設計部的老大,付阮想把最大的那間辦公室重新裝修好給她用,沈全真不在意這些,工作就實力說話,辦公室再大,裏麵的人沒本事,也隻能落得外麵人的笑話。
喬旌南第一次來這邊,打量一眼大小和格局,隨口說:“你們沒打算搬到新區上班?”
沈全真坐在桌後辦公椅上,出聲回:“這是老板該想的事兒。”
喬旌南坐她對麵:“你們老板想什麼,沒人比你更清楚。”
沈全真眼皮一掀:“幹嘛?想套我話?”
喬旌南眸子微挑:“我套你話幹什麼,這邊樓都老了,不搬的公司是沒錢,你們又不差錢,長康在新區的分部,一個部門三把手的辦公室都比你的大。”
看著心疼,喬旌南沒把最後四個字說出來。
沈全真本想說,這是付長毅花錢建的樓,付阮怎麼舍得走,可話到嘴邊,她不鹹不淡:“又不讓你來上班,你多大個屁股,坐一會兒還能給你憋屈著?”
外人聽到這話,肯定噎的一頓飯吃不下,喬旌南卻隻覺得,這是原來的配方,噎不死人的都是好幹糧,管飽。
“你們這兒還有空辦公室嗎?”喬旌南側頭往玻璃外的空間看,玻璃是單麵的,外麵看不見裏麵,但裏麵看外麵很清楚。
沈全真隨口說:“有空辦公室,你想來長康應聘?”
喬旌南收眼看向她:“應聘就算了,付阮請不起我,南嶺還有很多細節要敲,你從老區出去,我從外麵進來,路上都耽誤時間,我搬過來,在你們這兒工作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