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真打量喬旌南的臉,確定他不是隨口說說,不禁多想。
喬旌南猜到沈全真心裏想什麼,主動道:“專業一點兒,我現在跟你聊的是公事。”
沈全真不動聲色的懟道:“你不是來談細節嗎?電腦呢?”
喬旌南兩手空空來的,他要是能從那條闊腿休閑褲裏掏出電腦,哪怕隻是個IPad,她今天都給他跪下。
喬旌南鎮定自若:“你電腦裏不是有嘛,修改細節都在我腦袋裏。”
沈全真信他個鬼,第一次見幹這行啥也不帶的,沒有任何預兆,她突然想起付阮辦公室裏的蔣承霖,瞥了眼喬旌南:“你跟蔣大頭又約好了?”
“嗯?”喬旌南不解:“約好什麼?”
沈全真:“你不知道蔣大頭現在在哪兒?”
喬旌南理所應當:“我又不是小龍,我怎麼知道他在哪兒。”
沈全真跟喬旌南認識太多年,雖然中間隔了四年沒見,但他還跟從前一樣,被質疑,或者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時,眼底本能的帶著攻擊性,像是對方問了一件多麼蠢的問題。
沈全真立馬就知道喬旌南說的是真話。
喬旌南:“你提他幹什麼?”
沈全真別開視線:“沒什麼。”
喬旌南腦子裏轉了個彎兒,馬上道:“他也在長康?”
沈全真不置可否,喬旌南意味深長地點了點座椅扶手:“那正好,晚上一起去你那兒。”
今晚給封醒辦歡送宴,地點在沈全真的MissU。
沈全真看了眼表,“你還準備在我這兒待兩個小時?”
喬旌南:“趕緊把電腦打開,兩個小時還未必說的完。”
沈全真心裏罵罵咧咧,但行動上還是照辦,沒辦法,曾經共事的那些年,被喬旌南支配留下的後遺症太重。
辦公桌上是一台27寸的電腦,沈全真試圖把屏幕扭成兩人對坐都能看的角度,喬旌南直接起身,“別挪了,我去你那邊兒。”
沈全真上學時是一二百度,但是不戴眼鏡,硬看,等到工作時漲到二三百,還是不戴,看不清電腦屏,每次都拉的很近,喬旌南眼神兒好,從前跟她一起看電腦快要累死。
沈全真看喬旌南推著椅子過來,不由道:“我戴隱形眼鏡了。”
喬旌南:“我不舒服。”
沈全真:“你什麼時候近視了?”
喬旌南:“睡落枕了,扭著看脖子不舒服。”
沈全真無語,喬旌南把椅子推到她身旁,剛剛坐下,有人敲房門,沈全真頓覺尷尬,領導的辦公桌,對麵可以坐人,但沒見過橫排還坐一個人的,她想讓喬旌南先走開,可喬旌南已經越過她,開始操作電腦。
得,越拖事兒越大,沈全真硬著頭皮:“進來。”
推門而入的是個女設計師,顯然沒想到喬旌南會坐在沈全真身邊,一愣,腳步停下。
沈全真看著對方緊張的表情,麵不改色:“沒事兒,你說你的。”
女職員在辦公室裏停留不到一分鍾,關門而出,茶水間裏三四個等著聽八卦的同事,一聽喬旌南坐在沈全真身旁,全都瞠目結舌。
“這是要舊情複燃的節奏?”
“還不夠明顯嗎?”
“我聽說是沈總監追的喬旌南。”
“這事整個圈子都知道,他們當初分手鬧得很凶,沈總監直接不在這行做了,喬旌南也去了國外。”
“是不是雙劈腿?”
幾人越聊聲音越小,設計部總監辦公室裏,喬旌南很快進入工作節奏,之前沈全真還以為他上墳燒報紙,糊弄鬼,結果他真的都放在腦子裏,每一個說的細節都在點子上,沒有絲毫插科打諢的意思。
沈全真比喬旌南晚進入工作狀態,不是能力不夠,而是有蔣承霖坐付阮辦公桌在前,雖然她沒看到正臉,可就是那個俯身的背影才更衝擊。
喬旌南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沈全真怎麼能不多想,樓上在聊‘正經事兒’,他們也在聊正經事兒…
喬旌南:“你覺得呢?”
他突然提問,沈全真盯著電腦屏幕的視線,突然開始聚焦,完犢子了,她剛剛在走神。
一臉認真,沈全真佯裝思考,五秒,十秒,喬旌南側頭看著她:“你根本沒聽吧?”
沈全真想反駁,嘴唇一動,深知她說聽了,喬旌南會讓她複述,她說不出來,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喬旌南輕輕蹙眉:“你想什麼呢?”
沈全真:“想醒哥。”
喬旌南哢嚓沉下臉,直接從狐疑變成不爽。
沈全真沒看他,聲音平穩:“你再說一遍。”
喬旌南往椅背上一靠,一副還說什麼說的架勢。
沈全真看了眼,自知理虧,還是好脾氣道:“剛才是我不專業了,勞煩喬總再說一遍。”
喬旌南繃著臉不講話,沈全真再一再二,微微挑眉:“我就幾句沒聽到,你說室內踢腳線要做隱形…”
喬旌南打斷:“你跟封醒的交情不會比付阮跟他的交情深吧?我不信付阮會想封醒想到走神兒。”
嘿!沈全真蹙眉:“你什麼意思?”
喬旌南:“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沈全真:“你說我喜歡醒哥?”
喬旌南聽著就鬧心:“他要去夜城,你大包大攬一手操辦,白天上班,晚上還得去酒吧裏安排,你也不嫌累。”
沈全真:“你沒聽過有錢難買我樂意嗎?”
喬旌南怒極反笑:“你樂意,也得看封醒樂不樂意。”
沈全真好想一腳把喬旌南的椅子蹬開,但是四年過去,她成熟了,突然拿起桌上的手機,她解鎖,翻電話薄,喬旌南就坐她身邊,眼看著她找到封醒的電話號碼按下去。
喬旌南本能一把搶過手機掛斷,沈全真拉著臉:“給我。”
喬旌南:“你幹什麼?”
沈全真:“我問醒哥樂不樂意。”
喬旌南臉色差到不能再差,沉聲說:“你是不是瘋了?”
沈全真倍兒淡定:“萬一我倆你情我願,就差這一層窗戶紙,臨走前我趕緊捅開,省得他帶著遺憾離開。”
喬旌南緊抿著唇,從鼻子裏往外喘粗氣,沈全真不像從前,三句不和就掀桌子走人,但比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就是氣人的本事。
兩人並排坐著,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示弱,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喬旌南率先低頭:“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沈全真麵無表情,心裏也憋著一口氣:“我在公司裏一動沒動,你找茬兒找到我麵前來,最後還怪我挑釁你了?”
喬旌南忽然站起來,沈全真以為他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事實上他確實走了,隻不過走之前,除了放下她的手機之外,還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放在她桌上。
房門開了又關,辦公室裏隻剩沈全真一個人,她看著桌上一個不到十厘米大的木馬雕刻,那是她最愛的一個雕刻家的作品,去年在展廳裏見過,不是買不起,而是非賣品。
沈全真拿起小馬,知道不可能是贗品,因為馬鞍可以掀起,裏麵是雕刻家的名字,小馬通體線條流暢,觸手順滑,沈全真心裏說不上是酸還是甜,來送禮就直說,拐彎抹角的,如果進門就把馬拍這兒,她早就笑臉相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