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承霖突然殺了個回馬槍,付長康的保鏢在門口看見他,第一反應就是詫異,主動說了句:“四小姐走了。”
蔣承霖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微笑:“我來找伯父。”
付長康在書房裏,聽說蔣承霖來找他,仿佛意料之中,平靜道:“讓他上來。”
不多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付長康坐在沙發上:“進來。”
房門推開,露出蔣承霖那張精致又和顏悅色的臉,像是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他微微頷首:“伯父。”
付長康臉上不辨喜怒:“坐。”
在長輩麵前不好雙手插兜,蔣承霖垂著手臂,左掌心貼著一塊不小的白色紗布,走到沙發旁,他坐在付長康對麵。
付長康垂目沏茶,不鹹不淡:“阿阮不在,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蔣承霖莞爾:“伯父知道我會回來?”
付長康:“蔣家哪有會吃虧的人。”
蔣承霖:“伯父這話說的就見外了,您什麼時候給過我虧吃?”
付長康抬杯喝了口茶,不冷不熱:“見外點好,你本來就不是付家人。”
蔣承霖麵不改色:“那要看伯父怎麼定義付家人了。”
付長康第一次抬眼,正視蔣承霖,蔣承霖乍看斯文禮貌,眉目如水,可仔細看,所有的靜好都像是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照片,擋在真實之前,看不出這張臉背後到底藏著什麼風景。
兩人對視數秒,付長康主動問:“你是怎麼定義付家人的?”
蔣承霖本就在笑,聞言,唇角一提:“我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們班上有兩個同學名字特別像,一個叫李涵曦,一個叫李梓熙,我一直以為她們兩個是一家人,關鍵她們父母還認識,一直都是同一對夫妻在接,直到畢業我才知道,原來不是同一個姓就是一家人。”
蔣承霖笑得如沐春風,付長康紋絲不動:“你想說,不是姓付的就是一家人?”
蔣承霖邊笑邊道:“伯父敏感了,我想說的是,我不姓付,不代表我不能跟阿阮當一家人。”
付長康直視蔣承霖,懸空的後背逐漸往後,靠在沙發上,眼睛始終沒離開過蔣承霖的臉,付長康口吻不辨喜怒:“你能不能跟她當一家人,不是你說了算。”
蔣承霖後背很直,不是僵直,是坐姿習慣,從他雙手隨意放在腿上的姿勢就能看出,別說怕,他連緊張都沒有。
聞言,蔣承霖乖巧點頭:“確實,伯母還在醫院,沒有家長點頭,阿阮心裏始終有顧慮。”
付長康神色逐漸變暗:“你在故意挑釁我。”
不是疑問,而是客觀陳述。
蔣承霖鏡片後的眸子微微挑起:“嗯?伯父怎麼這麼說?”
付長康:“這沒第三個人,你用不著藏著掖著,既然回來找我,有什麼話直接開門見山。”
蔣承霖聽人勸吃飽飯:“我想說的話,在酒店裏就跟伯父說過了,我喜歡阿阮,現在在追她,以後會娶她。”
付長康麵色不變:“我剛聽阿阮說,她不喜歡你,未來也不會跟你有進一步的發展。”
蔣承霖刀槍不入,微微點頭:“嗯,她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我們現在是朋友。”
付長康:“阿阮心思重,勝負心也強,她要是掏心掏肺喜歡誰,對方騙了她,她永遠不會跟那個人和解,她能跟你做朋友,一方麵說明你確實有點哄女孩開心的本事,另一方麵,也能說明你跟阿阮之間,的確不是愛情。”
蔣承霖早已做好萬全準備,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可在這一刹那,像有一隻手,穿透銅皮鐵骨,一把攥在他心髒上,他的心沒有碎,隻是窒息。
全部力氣都用在抵禦這隻‘手’上,蔣承霖看著付長康,不動聲色,隻是沒有馬上說話。
付長康雲淡風輕:“如果你不說喜歡阿阮,不是非要追阿阮,不是非要讓阿阮為了一些不必要的事煩心,我不討厭你,更不會找你的麻煩。”
蔣承霖受不了付長康的話,心在掙紮,他麵上絲毫不見壓力:“什麼叫不必要的事?到底想我是不必要,還是除工作之外的所有事,都是不必要?”
付長康雙眼毫不躲閃:“你想說我拿阿阮當工作機器?”
蔣承霖並不否認。
付長康:“要是沒什麼難言之隱的話,你應該是你爸媽親生的兒子,蔣家和林家什麼都不缺,你不還是每天一樣到處跑到處飛?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裏,不是父母逼你,要把你變成什麼樣的人,而是你不成為這樣的人,就會有人來分的,爭你的,搶你的,甚至讓你消失都不稀奇。”
“阿阮家裏什麼樣的情況,你一定私下查過,他爸出事前一個禮拜,我們還在同一張桌上吃飯,我們互相承諾過,但凡誰有個三長兩短的意外,對方家人就是我們的家人。”
“你一邊喜歡阿阮在商場上的手腕和私下的為人處世,一邊又來質疑我把她教成這樣的目的,你口口聲聲喜歡阿阮,那你告訴我,在她最需要人保護的時候,是你保護的她嗎?在她最想替她爸爸報仇的時候,是你替她完成的心願嗎?”
“是你陪她過了十九年的生日,還是你告訴她,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我這個當幹爹的對你不好了,你隨時都可以帶著長康的八成股份離開,長康最初有六成股份是阿阮爸爸留下的,那兩成,是我這個當幹爹的給她的嫁妝。”
“蔣承霖,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嗎?不是因為你姓蔣,我要給你爸媽麵子,而是你今天敢回過頭來找我說理,我佩服你還算是個男人,有點膽量。”
身體靠前,付長康拿起麵前茶杯,沒喝,而是倒在旁邊垃圾桶裏,聲音很淡:“阿阮是我女兒,這輩子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們之間的父女情,除非我死了,不然誰也別想挑撥,更別想斷。”
“我喜歡茶,早晚都會有新女婿敬給我喝,你就算了,你要真喜歡阿阮,別讓她夾在我們之間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