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承霖坐在原位一動不動,被付長康一連串的質問問的啞口無言,臉色並不好看。
半晌,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對不起伯父,是我小人之心了。”
付長康麵色無異:“你是大人心還是小人心,我根本不在乎,我隻在意我的女兒是否安全,無論人身還是心裏,但凡有任何人以任何借口讓她不開心,都是在跟我作對。”
蔣承霖雖然還在直視付長康的眼睛,可看得出神情沒有之前那麼堅定,他在強撐:“伯父不必這麼早對我下定論,就像我對您存在一定的誤會,您對我也一樣,往後日子還長,無論我和阿阮之間,還是我跟您之間,我們都會慢慢了解對方。”
付長康:“阿阮給你機會,我才給你機會,她想跟你做朋友,我不會拿你當眼中釘,但你自己要擺清自己的位置,當朋友就當朋友,規矩點,你敢騒擾我女兒,我不會看你背後是誰在撐腰。”
蔣承霖抿著好看的唇瓣,擺明了有話想說,但是在忍,幾秒後,他起身對付長康禮貌點頭,“那我就不打擾伯父休息了,希望伯父不要告訴阿阮我今天來過,還說了那些冒犯的話。”
付長康淡淡:“我沒你想的那麼小人。”
蔣承霖再次點頭,尷尬轉身,猶如铩羽而歸的殘兵敗將,還沒等他走到門口,身後‘哐當’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像是什麼東西被扔進垃圾桶裏。
蔣承霖沒轉頭,想起那盒放在茶幾上的茶葉,八成這會兒正在桶底待著。
付長康茶幾下多得是各種各樣的好茶,隨便拿出一盒,重新沏上,房內很快又多了一種茶香,隻是之前的茶味道特別持久,兩種香氣混雜在一起,後者半晌沒有把前者壓住。
付長康一個人坐在書房裏喝茶,氣定神閑,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半分鍾後,樓下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
蔣承霖從付長康房間裏出來,一路到上車,臉色都不好看,雖然他努力保持著不形於色,可付長康身邊的保鏢都是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一眼就看出蔣承霖此番回來,沒討到絲毫便宜。
小龍給蔣承霖開車門,蔣承霖彎腰坐進去,車門關上的瞬間,他立馬換了張臉,還隨時都可以帶著長康的八成股份離開,好聽話說的天花亂墜,還不是有前提,如果他這個當幹爹的對她不好了。
付長康剛剛在書房那番話,但凡換個心軟的,怕不是當時就要被說的聲淚俱下順帶磕倆,蔣承霖則在第一時間就找到漏洞。
怪不得付長康對付阮這麼好,好到全岄州,現在連夜城都知道,付長康拿付阮當眼珠子,誰也不能碰。
可不是不能碰,他自己都碰不了,畢竟付阮身上背著長康的六成股份,對她不好,她跑了怎麼辦?對她好,別說許給她八成,就是把整個長康許給她又能怎樣?反正付阮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付家,一輩子要替付家當牛做馬。
車內昏暗,蔣承霖斯文麵孔隱匿在暗處,偶爾路燈光閃過,他臉色是從未見過的冷。
第六感這東西,不光女人有,男人也有,尤其蔣承霖這種打小輕易接觸不到惡意的人,但凡誰想對他釋放惡意,一次他立馬高度重視,兩次他肯定斬草除根,也就對方是付長康,是付阮叫了多少年爸爸的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付長康對付阮的好,乍看像是爸爸疼女兒,可掀開這層親情的布,下麵蓋著的就是長康這個巨大的寶箱,這種障眼法,障的隻是重情人的眼。
付長康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出:“是你陪她過了十九年的生日嗎?”
這種篤定,來源於時間的積累,於付阮而言,是回憶,也是記憶,是真實存在的證據。
而蔣承霖什麼都沒有,他隻有本能覺得,所以他怎麼跟付阮說,“我覺得你爸對你不是真的好。”
付阮:“證據呢?”
蔣承霖:“沒證據,我就是這麼覺得。”
付阮肯定告訴他有多遠死多遠,正中付長康的下懷,死老頭巴不得他跑去付阮那無中生有,嘰嘰歪歪。
蔣承霖很少勢比人弱,但既然弱了,就要有弱的態度,當著付長康的麵,他必須得啞口無言,臊眉耷眼,铩羽而歸,一整個新薑沒有老薑辣,新茶沒有老茶香。
他正坐在車後想事情,前座忽然傳來冷冷的聲音:“她除了漂亮,還有什麼好?”
蔣承霖慢半拍回神,發現是小龍在說話。
“你說阿阮?”蔣承霖明知故問。
小龍沉聲道:“他們全家都不值得。”
蔣承霖煞有其事:“我要是娶了她,能拿走長康八成股份。”
小龍沉默五秒有餘:“……你別自欺欺人了。”
蔣承霖撲哧樂出聲:“誰自己騙自己了,我隻是在騙你而已。”
小龍繃著臉:“用不著強顏歡笑。”
他越生氣,蔣承霖越想笑,笑到最後,小龍急眼了:“你去找付阮,我去找付長康。”
蔣承霖:“你要幹嘛?”
小龍:“我可以不露馬腳。”
蔣承霖挑眉:“你要動他?”
小龍:“誰動你我動誰。”
蔣承霖:“他又沒把我怎麼樣,頂多沒留我一起吃飯。”
小龍:“他沒說什麼,你臉色不會這麼差。”
蔣承霖非常滿意:“連你都信了,看來還是我演技好,阿阮就差點,在付長康麵前演完,付長康更知道她心裏有我,剛剛迫不及待的在我麵前說小話。”
小龍腦子轉不過來,直截了當:“我聽不懂。”
蔣承霖:“你知道狗在什麼情況下才會跳牆嗎?”
小龍:“急了。”
蔣承霖:“就是,不急怎麼會突然跑到夜城來。”
小龍聽懂了,付長康急了,所以來了夜城。可付長康說了什麼,能讓蔣承霖這麼信誓旦旦的說出,付阮心裏有他?
蔣承霖聲音從後麵傳來:“你不信?”
小龍不說話,他說不出假話,也不想說真話刺激蔣承霖。
蔣承霖:“靠邊停,我給你看證據。”
小龍方向盤一打,車靠邊停下,包括後麵跟著的幾輛私家車,全都不明所以,齊刷刷的踩了刹車。
蔣承霖把左手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來,小龍看到他掌心的白色醫用紗布,當即臉一沉,蔣承霖把紗布掀開一半,裏麵是條十厘米長的劃痕,已經用肉線細細縫好,不流血,隻有些紅腫。
小龍黑著臉問:“誰搞的?”
蔣承霖:“你覺得縫的怎麼樣?”
小龍:“…可以。”
蔣承霖眼睛亮亮的:“她縫的。”
小龍的重點是:“她傷的?”
蔣承霖脫口而出:“怎麼可能,你沒看她當時慌裏慌張的樣子。”
說罷,展覽結束,他把紗布重新蓋好,收回手,“以後別再說她不好,我又不瞎,誰好誰壞我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