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堵胤錫的問題
堵胤錫沒有說話,徑直走向了書桌,抓起桌上的衣帶詔細細看,認真看,但是越看越是心涼,他怎麼也想不到,皇帝為了保命竟然無恥到了這個地步,一想到自己忠誠多年的君王就是這麼個為活命無所不用其極,完全沒有尊嚴的貨色,堵胤錫忍不住眼淚流淌下來。
“您哭您的,別把這玩意弄壞了,以後或許還有用呢......。”趙銘道捏著衣帶詔的一角,提著拿了起來,重新收了起來。
“魏國公,你要如何?”堵胤錫哭了一陣,看向趙銘道。
趙銘道笑了:“堵大人,您這話說的,現在已經不是我要如何了,是皇上讓我如何,您信不信,皇上很快就會下聖旨,讓我既不要援桂林,也不要援廣州,信不信?”
這根本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就剛才馬吉翔說的話,表明的皇帝態度,現在的皇帝為了保命那是要對趙銘道言聽計從的,連禪位這種話都能說出口,什麼大政方針,軍國大事,還不是趙銘道說什麼,皇帝就寫什麼,這下,堵胤錫最後一個依仗都沒有了。
他之所以來,靠的就是大義名分,可什麼是大義,皇帝的聖旨才是大義,如果皇帝下聖旨讓趙銘道不動兵,反而堵胤錫說服他動兵,那在士大夫的眼裏,這也是不忠的行為。
“事已至此,我已經無話可說,天要自取滅亡,憑老夫殘破之軀,又怎麼能反抗呢,無力回天呀,回天乏術呀.......。”堵胤錫哭著就要離開,現在的他是真的絕望了。
趙銘道則是出言問道:“堵大人,你我梧州之約,難道不算數了嗎?”
“忠貞營並非老夫所有,你與郢國公高一功聯絡就是,這天下,已無我存身之處了。”堵胤錫高呼著,歇斯底裏的模樣,倒是讓趙銘道生出幾分心疼來。
趙銘道則繼續說道:“若論作戰,有你沒你確實無不同,但本王問你,忠貞營對大明有幾分忠心,他們可未必管皇帝的死活,怎麼,你身為臣子,要看皇帝身處險地嗎?”
堵胤錫原本已經對一切都失去了希望,但是見趙銘道這麼說話又是疑惑,問道:“魏國公,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趙銘道說:“剛才你不是還想知道本王的作戰計劃嗎,怎麼聽了馬吉翔一番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堵胤錫無奈搖頭:“事到如今了,你說也罷,不說也罷......。”
趙銘道根本不管他,而是從牆上取下地圖,鋪平放在了桌子上,說道:“本王已經得到消息,半個月前,明軍鄭成功部從銅山發兵,共二十四鎮,每鎮五百人,船隻一百七十多艘,趁著清軍南下,惠藩無暇東顧之機,侵擾潮州了。
為此舉合理,鄭成功命令登岸的士兵進入各州縣村鎮索餉,誰人不給,就直接問罪施以刑罰,而是潮州郝尚久為了保境安民,出兵驅逐,鄭成功立刻反咬一口,說郝虜助逆,發兵討之,以全師出有名。如此倒行逆施,助紂為虐之舉,堵大人說,本王管是不管?”
堵胤錫輕笑一聲,不屑說道:“這哪裏還用問本官,本官說不管,你就不管嗎?”
趙銘道點頭:“這話說的暢快,攘外先安內,本王已經決意出兵,如今大軍已經開拔,南下欽州,坐船前往潮州。”
堵胤錫聞言,落寞了起來,雖然趙銘道一直說不援桂林,不援廣州,但堵胤錫相信,趙銘道就算不顧全大局,也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特別是桂林,就與他的藩地緊靠著,是廣西一省的北麵門戶,桂林丟了,廣西門戶大開,到時候雲南與粵西被清軍隔絕,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趙銘道就算厭惡瞿式耜,就算要把持朝堂,完全也可以援助桂林,吞並那些藩鎮。可現在趙銘道已經決意發兵潮州,那是真的不管桂林和廣州了。
“那魏國公如何安排本地防禦呢?”趙銘道問道。
趙銘道說:“忠貞營還是駐防梧州,本王會讓郝尚久與曹君輔駐防柳州,兩支兵馬各有六千到七千兵,切斷了自桂林南下的道路,這樣清軍打下了桂林,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與老夫何幹?”堵胤錫問道。
趙銘道點了點梧州城,說道:“本王還是希望你堵大人去梧州城,本王的安排隻針對桂林,對廣東方向完全沒有應對,而咱們那位皇帝可是個會逃跑的,他要是真的跑,必然經過梧州,本王擔心,忠貞營若是看他不順眼,一刀殺了也不無可能呀。
有您堵大人在,忠貞營至少會給皇帝留一條性命,當然了,你堵大人若是覺得這個皇帝沒資格當皇帝,大可自己解決他,或者說,您要是覺得你憑借忠貞營也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話,大可在梧州就這麼做,本王都沒有意見。
本王就一個要求,別讓皇帝被清軍抓了就行。”
堵胤錫明白了趙銘道的意思,現在的西南各方勢力雲集,犬牙交錯,又處於戰爭狀態,很容易出事,而把自己安排在梧州,確實可以避免很多情況。
堵胤錫看著趙銘道,問道:“魏國公,老夫有一句話誠心相問,不知魏國公願不願意據實相告?”
趙銘道則是說:“這要看您的問什麼問題了。”
“看來魏國公是不打算說實話了?”堵胤錫道。
趙銘道看著堵胤錫:“你要是問我床笫之事,我也要說實話嗎?這可不像是咱們可以探討的。”
堵胤錫見趙銘道以不正經應對自己的正經,就知道他不好惹,心想不管趙銘道如何回答,自己都要問出來,堵胤錫問道:“魏國公,老夫問你,你是不是計劃改朝換代,自立為王?”
趙銘道想了想,說道:“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
“哪裏愚蠢了?”
趙銘道說:“說句難聽的話,現在的我,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誰都知道將來我要改朝換代的,怎麼,您難道還以為我是曲線救國,不是,曲線救大明嗎?”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堵胤錫說。
趙銘道則是反問:“堵大人,你知不知道,當年本王自廣東發兵與丁愧楚前往桂林,就有奪權的計劃,隻不過,那一次被瞿式耜和呂大器看破了,結果給我了一個援剿四川的任務,再後來皇上被武岡劉鐵棍劫持,本王再次救駕,還是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是被瞿式耜破壞,然後是孔有德率清軍來攻,本王想借勤王名義再臨桂林,可惜,瞿式耜又料到了.......。”
“魏國公你說的那些,你很驕傲嗎?這不是為臣之道。”堵胤錫怒了。
趙銘道擺擺手:“沒有什麼驕傲不驕傲的,本王隻是想告訴堵大人,本王自起兵抗清以來,可還從未染指過中央權力,還未執掌過朝堂呀。”
“那又如何,那本就不該是你的。”堵胤錫說。
趙銘道則是說:“該不該的,本王從來就不考慮。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誰是秦呢,朱明皇家嗎?非也非也,朱明與你們士大夫共治天下,是你們和朱家一起丟了天下,我自然有資格追逐一下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本王想和你探討的,你我就此根本聊不到一塊去,本王就想跟你,你看,從未執掌朝堂的我,僅靠一隅之地,草莽之力,就已經光複五省,逐鹿中原了。您想我剛才和您說的那幾次奪權失敗,假如有一次能成功,讓我執掌天下權柄,以朱明正統號令天下,那我現在應該是怎麼樣的呢?或許我有可能已經把清軍逐出中原,光複天下了,不是嗎?”
“大言不慚!”堵胤錫評價說道。
趙銘道笑了笑:“或許吧,就算不能光複天下,以我的能力,局勢也應該好的多吧。實際,本王與那瞿式耜決裂之前,曾經試探過他,那個時候,江西有金聲桓、兩廣有李成棟,反清已經進入一個高潮,那個時候,瞿式耜豪氣的很呀,以為可以光複江南之後再收拾我呀,結果我們分道揚鑣,本王籌措北伐,他主持東進,結果呢,一年而已,本王如日中天,他卻困守一隅呀。
堵大人,若是一年之前,你坐在瞿式耜的位置,是否願意與我合作,共掌握朝局呢?還有一問,若你現在能回到一年前,兩年前,三年前,知道本王之能,在本王要奪權的時候,你是反對還是相助呢?”
“誅心之問,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堵胤錫冷言反問。
趙銘道說:“這是想試探試探你堵胤錫是什麼人,大明的迂腐之臣,自私自利的士大夫,還是為國為民的英豪。你的忠心是對朱明一家,還是對整個民族呢?如果是後者,請你證明給本王看,這天下,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