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再當流賊?

第403章 再當流賊?

歐陽直卻是嗬嗬一笑:“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呀。”

趙銘道點點頭:“如此,本王卻是要見一見。”

歐陽直則是起身,對趙銘道連連拜下,說道:“魏王,如今大明如此,你是我華夏百姓的希望,微臣一去不知何時歸來,萬望魏王保重身體。”

趙銘道也是動情,看著歐陽直,不免眼睛有些發紅,這個人與他在史書上讀過、聽過的任何人都不一樣,也與他穿越之後見到過的任何明臣也不同。他有著士大夫家族的出身,一路長成全然是士紳的人生,但卻因為明末亂世而淪落江湖,受盡苦難,為了活命他撒謊、出賣、無恥、卑躬屈膝、委曲求全,極盡卑微之能事,但一旦性命得保,家小安全,給他一個機會,他就願意付出所有。

歐陽直是什麼人呢?趙銘道內心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他做過腐儒做過小人做過奸賊,但此時他又要做回能臣、君子和忠義之士了。

很多年後,趙銘道才明白過來,歐陽直就是一個普通人,為了活著他什麼都可以做,但內心深處卻還是有著自己的理想不放棄,他的前半生身不由己,不是他想那樣無恥,而是亂世逼著他無恥,當他能從心所欲時,又會成為一股正大的能量。

“先生,你此去入虎穴,還要擔心我的安康嗎?我卻不知該如何送你,我不求你立不世之功,隻求你能保全自身呀。”趙銘道動情說道。

送走了歐陽直,趙銘道心中仍舊悲戚,李定國進來許久,他都沒有感覺到,一直在那裏愣神。恍惚間,落日的光束從窗戶之中射來,趙銘道才是清醒過來,看到李定國立了許久,說道:“坐吧,定國,我剛才在想,歐陽直是個什麼人。”

李定國說道:“這個卑職也說不透,但歐陽大人絕對是個可用之人。”

趙銘道點點頭,說道:“算了,不提他了。定國,你來見我,是為何事?”

李定國起身,察手行禮,鄭重說道:“關於軍略,卑職有一策獻上。”

“既是獻策,隻管說來,我雖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斷也不會讓你因言獲罪。”趙銘道示意他坐下。

李定國謝過之後,問道:“魏王,您覺得,清廷現在是否還有可差用的大軍?”

趙銘道想了想,微微搖頭:“若說尋常兵力,清軍再調遣個三萬五萬的還是用,但論說精銳,卻是沒有了,山西義軍鬧出的聲勢比之我們想象的還要厲害,不僅是山西,山東、河南也有義軍舉事,尤其是山東,清廷稱之為榆園賊的義軍鬧的也很厲害,若有兵馬調配,早就去平定了,畢竟山東義軍威脅漕運呀。”

現如今的清廷,八旗主力全在山西,其餘的則在潼關和各地駐防八旗,八旗蒙古和漢軍也各有差用,至於綠營也都是各有防區。但要說起來,清廷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兵力,即便是目前這種情況下,清軍仍然有兩支生力軍,一是關外旗營,二是蒙古各部。

隻不過,不到萬不得已,這兩支軍隊也不好調遣。關外旗營數量約麼在一萬兩千人左右,駐防關外至此外興安嶺的各處,但北有蠢蠢欲動的沙俄,南有不穩定的朝鮮,還要防備草原部落,就算動用,也不過著調幾千兵,不足為慮。

而蒙古各部也是如此,在滿清入關之後,尚有漠南蒙古蘇尼特部叛亂,清軍一路追擊到漠北才是平定。薑瓖叛亂的緣故就是清廷派遣滿洲兵駐防大同,防備北麵的戰事一發不可收拾,雖然叛亂已經平定了,但漠南蒙古未必完全穩定。

更重要的是,入關以來,漠南蒙古人還未參與過對大明的作戰,蒙古人畏懼天花隻是一個說法,重要的是清廷也不想與漠南蒙古分享漢地,顯然,不到萬不得已,清廷不會動用蒙古藩兵。

李定國聞言說道:“卑職也是這樣想的,現如今西南兩廣吸引漢藩,東南有魯監國牽製綠營,隻有中原還算大體穩固,但清廷也是無兵可用,卑職以為,可派遣精銳入中原,打到外線去,到清廷的腹地攪個天翻地覆。”

趙銘道眼睛頓時放亮,讚許說道:“定國,你這個想法非常有創造力呀。”

越想,趙銘道越是覺得這個想法非常好,現如今的清廷在北方各省隻剩下了綠營,而且多還是入關之後收納的一些大明、大順的隊伍,即便在綠營之中,這些兵也是最不能打的,清軍能打的綠營,要麼在陝甘,要麼在湖廣、東南前線,若有一支兵進入中原,不需要太多,就可以鬧出大動靜來。

而且,趙銘道麾下並不缺少這樣的人才,西營一脈不就是靠此起家的嗎,明末天災人禍,他們造大明的反,現在北方星火燎原,他們同樣可以造滿清的反。趙銘道也明白了為何李定國會單獨求見,原因就在於信任兩個字。

西營已經和魏王嫡係瓊州鎮已經融為一體了,幾年來,趙銘道從未在這兩係之中做過厚此薄彼的事,反而處處優待,西營早就不是西營了,都是魏王一脈。

但是,一直以來,魏王都是每戰必出,大規模的作戰都是親自指揮的,縱然麾下名將不少,卻從未有真正執掌方麵的人,這一點現在還不是問題,畢竟魏王一脈還未有兩線作戰的情況,隻不過打到外線去的那一支兵必然有個主事的人。

“定國,你願意去承擔這個責任嗎?”趙銘道直言不諱的問道,見李定國猶豫,趙銘道說:“定國,現如今在這件事上我能信賴的人也就隻有你,瓊州、雲南出身的將領打堂堂正正之陣行,遊擊於外,或聚或散,獨立作戰卻是未必得當的。也就是你們西營出身的將領,自幼就是當義軍的,深諳此道。但西營之中,能奇做事衝動莽撞,為將萬裏挑一,為帥卻是萬萬不可,文秀在貴州主事,不能輕易調動,若真派兵入中原,除了你,我信不著任何人。”

李定國當即說道:“末將願往!”

趙銘道點點頭:“你願意替我分擔,是極好的,但是定國,現如今關中也是缺少兵馬,山西的滿洲主力終究是懸在咱們腦袋上的刀劍,我不能把生死全托付到歐陽直一個人身上,即便率師出擊,也不能帶走太多兵,你認為如何解決?”

“魏王,西營主將多是陝西出身,如今三邊在手,可派人去招募兵卒,出少量軍隊為骨幹,輔以新兵,兵馬自然不缺,但末將以為,此番出擊,關鍵不在於兵卒而在於官將。”李定國鄭重其事的說道。

趙銘道見李定國如此說,更是知道他早有計議,索性說道:“你大可說來,咱們兄弟今日好生議論一下。今天晚上不睡了,暢談到天明,來人,上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