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燒炎彈

第390章 燒炎彈

周文葉到底也是個穩當的人,在派遣少數士兵夜襲炮陣地的時候,他也差使人連夜在麵朝白沙子的方向修了一堵胸牆,調遣了部分兵丁來駐守,在他看來,明軍是要從白沙圍子方向襲擊,可惜的是,這根本就是無用功,因為趙銘道比他清楚,白沙圍子與高台之間是漩渦和沼澤地,根本不適合動刀兵。

此時的周文葉被人抬了出來,當日一炮打死他的坐騎,壓斷了腿,雖然接上了,但也不好行動,他到了加固後的胸牆後伸頭去觀察白沙圍子的方向,但是防彈防箭的木排擋住了大部分的視野,他隻看到白沙圍子裏煙霧繚繞,而岸邊不斷有人用木排往上運輸木箱子,這裏雖然靠的近,卻什麼也看不到,無奈之下,還是再回到高台上,居高臨下,看了個大概。

四門野戰炮已經擺在了炮壘之後,瞄準了清軍的陣地,但是明軍卻沒有開炮的意思,所有火炮散的很開,而周圍是一座座爐子,在下麵看到的煙霧繚繞正是這些爐子發出的,不斷有人往裏麵填柴火,火燒的非常旺。

“會不會是在做飯?”有一個綠營參將問道。

周文葉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用解釋,要是做飯,怎麼沒有鍋,而且白沙圍子上的爐子都比人多了,怕是不下七八十個,做的飯夠幾千人吃的,白沙圍子風水好還是做出飯來好吃,為什麼費力氣運爐子和柴火上那裏做飯!

“巡撫大人你看,那人是不是趙銘道?”那參將忽然指著木排上站立的人,說道,周文葉眯眼看去,那人身材高大,被一群同樣精悍的士兵護在中間,上了白沙圍子,自有人搬來椅子,搭了涼棚,那人拄刀而立,不時吩咐什麼,整個白沙圍子上的人都聽他的吩咐行動。

周文葉重重點頭:“如此做派,就算不是趙賊本人,也必然是南朝一大將,隻是可惜,本官手中沒有利炮,不然一炮結果那廝,為我大清基業除卻這一禍害呀!”

參將說道:“巡撫大人,卑職覺得,既然趙賊都親自督陣了,那麼白沙圍子上的貓膩不久就會顯露,但願明軍隻是虛張聲勢。”

周文葉微微點頭,毫無把握的低語:“但願吧。”

周文葉毫無把握是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局勢,雙方的在五裏坡打的昏天黑地,雖然額色一直沒有取得突破,但五裏坡的明軍被困卻是肯定的,想要打破僵局,就得趙銘道這一路打出優勢來,不然他也不會冒險直取自己的標營,時間對趙銘道一樣緊迫,但他為了白沙圍子,還是消耗了兩日的時間,定然不隻是為了虛張聲勢。

而正如周文葉和清軍參將猜測的那樣,剛剛登上白沙圍子的就是趙銘道,如今的炮兵陣地已經設置妥當了,趙銘道上來之後又進行了加強,其中一點就要求用盛滿沙土的籮筐壘砌胸牆,把四門火炮隔離開來,裏麵還要再隔離出足夠所有炮兵藏身的空間和安放發射藥的彈藥庫,由此又忙活了兩個時辰,一直到了中午才算是真正準備妥當。

趙銘道最後一個命令是除卻炮兵和自己之外的人全部撤離,民夫全都離開,就連衛隊也隻留下兩個人,他從椅子上走下來,躲進掩蔽部,對年輕的炮隊長李光利喊道:“光利,可以開始了。”

李光利留著精致的胡須,加上粗糙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年紀大些,實際卻隻有二十歲罷了,作為講武堂炮科第一期最優秀的畢業生,李光利已經可以指揮一個炮隊六門野戰炮,這也是他第一次參與實戰,縱然此次炮兵是重中之重,從布設火炮到使用,魏王都親自參與,但眼見自己麾下的火炮這麼用,他還是心中滴血,對手下各炮組吩咐道:“幹吧,幹吧!媽了個巴子的,都是韃子逼的,幹他娘的!”

隨著李光利的命令下達,各炮組炮長首先調整螺杆,進行了瞄準,這是違反尋常的使用順序的,應該是裝填完畢後最後瞄準,但先瞄準是因為此次使用的彈藥過於危險了,幸運的是,隻需要把炮彈打到百米之外的高台上就可以了,所以裝填彈藥的過程中縱然破壞了瞄準,也沒有多大影響。

在各炮長瞄準得當後,彈藥手把絲綢藥包裝填進去,用推彈杆推到了最下麵,然後塞進一塊實木墊片,一寸厚,比之炮口小一些,墊片原本的意義是為了良好的閉氣讓實心炮彈打的更遠,可這一次不同,墊片上多了一塊濕泥片,與此同時,炮手從引火門用銅針刺破了絲綢藥包,但也不是僅僅裝進去引火藥,而是把一個漏鬥模樣的東西插在上麵,引火藥倒在漏鬥裏。

當這一切做完的時候,除了兩個彈藥裝填手,所有人都躲在了掩蔽部裏,兩個裝填手用火鉗從爐子裏夾出一顆炮彈,這六磅的實心炮彈已經燒的通紅,二人夾著,塞進了炮口,撒丫子就跑,連滾帶爬的躲在了胸牆後麵。

“不要等命令了,準備好了就打!”李光利喊道。

炮手這才從掩蔽部裏探出腦袋,手裏拿著一根長竹竿,上麵綁著蘸了油的棉布,在爐子上點燃,直接放在了漏鬥上。

刺啦一聲,一團白煙升起,引火藥被點燃了,直接引燃了絲綢藥包,火藥在六磅炮的銅鑄炮膛裏爆燃,迸發出開山裂石的力量,直接推動著實木墊片向前運送,力量傳遞給了被燒紅的炮彈。

轟的一聲炮響,一大團的白煙噴薄而出,中間綻放出一朵橘紅色的火焰,炮彈劃破空氣射向了高台,擦著濕潤的空氣,在半空之中留下白色的煙跡。

這樣的發射方式已經談不上什麼齊射了,李光利直接吩咐道:“按照新製定的安全守則發射,最快的速度打光所有的炮彈,快!”

燒紅的炮彈,在魏王麾下的炮兵隊伍裏被叫做燒炎彈,這種彈藥一般被用於攻擊城市等大範圍的易燃目標,燒紅的炮彈打到糧草、房屋、帳篷,那是一點就燃,若是打中軍火庫,那就讓敵人直接升天了。

但是各國炮兵都不愛用這類炮彈,除了操作非常危險之外,最重要的是會嚴重影響火炮壽命,類似明軍現在用的六磅銅炮,若是隻用實心炮彈,擁有四千發以上的壽命,若是打霰彈,就隻有不到八百發的壽命了,而打這類燒炎彈,那就是兩百發的壽命。

顯然,這是讓人肉疼的使用成本,一般情況下,也是用老炮來打,李光利的炮隊用的是雲南軍械所新出的銅炮,前幾天打西寧協,打了兩發霰彈他都急的用鞭子抽了炮手,現在打燒炎彈,更是難受的厲害。

但是李光利不知道的是,他的難受隻是關乎於心,而他的對手,周文葉的難受卻是身心性命都在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