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布陣
五裏坡。
“明軍選了一片好戰場呀！”額色站在汧山之上，看著劉傳興所部占據的山口，不由的讚歎說道。
這是一片從隴山之上延伸下來的土台，坡度很是平緩，但臨近河流的地方，因為修築官道的緣故，被人為的切斷，形成了超過一丈高的陡峭斷崖，自官道向河流延伸則是被大片鵝卵石灘和爛泥地，而汧水則在五裏坡下流淌而過。
占據五裏坡的軍隊可以享受良好的視野，充分的發揚火力，而這片山坡也把汧水河穀與平坦的關中平原切割開來，麵向北麵河穀的坡度比較緩，而麵南平原的坡度則比較陡峭，且有亂石密布。
轟！轟！
忽來的炮聲讓額色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但是很快發現明軍占據之地距離自己所處位置超過七裏，且自己處於山林邊緣，按理說是不會遭遇炮擊的，細細一查看，是明軍的炮兵向山穀坡前的平地上進行射擊。
“這是在做什麼？”額色忍不住問道。
“可能是在試炮，看看炮能打多遠，能裝多少火藥，以免炸膛。”張勇在一旁說道，這二人自然不知道炮營的試射還有製定射表以方便火力發揚的作用，畢竟這是他們完全沒有涉獵的方麵。
額色微微點頭，細細觀察，眼見一棵空地上的大樹被炮彈砸斷了，額色的臉忍不住抽了抽，他指著河穀方向說道：“你們就是在那裏攻擊，怎麼沒有痕跡？”
張勇說道：“您看那支軍隊工事縮在，就是我們與敵衝撞的地方，都被明軍的痕跡掩蓋了，他們的軍隊很怪，與以往見到的任何明軍都不同，火器尤為犀利，當時末將麾下有甘肅綠營各部兩千五百餘騎兵，但與敵人千餘步兵遭遇，愣是衝不上前，雖然有山口收窄的緣故，但主要還是明軍的火器厲害。
那些步兵全是拿著鳥銃，應該是自生火銃，不用火繩的，列隊擊發，循環釋放，而銃口還有短刃，雪亮的刀刃很是鋒利。”
額色微微點頭：“在京城時，我曾見過何洛會將軍，他也說過，趙賊所部的火銃兵非常犀利，難以衝破，想不到今日就遇上了，也是你們綠營兵騎射不成，不然以騎兵拋射箭矢，也能打亂明軍。”
張勇搖搖頭：“將軍，末將無意置疑您，但末將覺得，這些人的甲胄似乎有意針對騎射的。”
“這是怪了，你方才不是說，明軍火槍兵無甲麼？”額色問道。
張勇對親兵招招手，說道：“這是衝擊敵人先頭小隊殺的兩個人身上扒下來的，您看，這衣服質地不錯，但裏麵並無甲片，可肩部卻有，而鬥笠也是特製的三層鬥笠。”
額色按照張勇的提醒，用刀把衣服和鬥笠劈開，那衣服的肩部確實墊著巴掌大小的甲片，而鬥笠則是竹子編造的，卻是兩層，用繩扣係上的，裏麵夾著一層鐵皮，這種大鬥笠在西南各地都可以見到，戴上之後是可以遮住全部的腦袋和肩膀的。而實際上，如果使用燧發槍射擊時，也是可以遮擋住藥窩的，這種可以拆開的設計保證平日可以把鐵皮拿出來保養，而不是在裏麵生鏽，戰時則可以兩用。
而如果用弓箭應對，為了降低對手的命中率，肯定要拋射箭矢的，從天而落的箭矢很容易被鬥笠和肩部墊片擋住，至於正麵來的箭矢，燧發槍兵根本不足為據，因為沒有什麼士兵可以衝到可以用弓箭直瞄涉及的距離。
火槍淘汰了甲胄是曆史定律，但並不是火槍一成為製式武器就淘汰了，事實上，非洲、美洲，那些虐殺弓箭手的火槍兵仍然是配備鎧甲的，隻不過大規模的燧發槍兵要是配備鎧甲不僅會增加成本，還會降低行軍速度，因此被取消了。
張勇提醒道：“額色將軍，這支兵馬很難對付呀。僅憑我們未必能破開敵陣，而這個地形，再多的人馬也展不開，反而相互影響，束手束腳。”
額色微微點頭，他知道張勇如此說的原因不僅是雙方剛一照麵就吃虧了，還在於對麵的排兵布陣，他們見識過的明軍無一例外都不敢野地決戰，城池攻防是最平常的戰鬥，即便是野地決戰，也是要擺出車營應對。
但眼前這支軍隊，不僅把大量軍隊擺在了坡下的砂石灘上，而且隻樹了一些柵欄、拒馬一類的簡單工事。雖然雙方是第一次碰麵，但從趙銘道以往的戰績，就不會有人認為明軍是因為愚蠢，隻有一種可能，他們很有自信。
控製坡下平地一來有利於發揚火力，二來也可以控製水源，至於現在看到的工事，隻是臨時構築的，而在魏王麾下步兵營中，鐵鍬與燧發槍一樣也是必備武器，隻要給他們充足的時間，就會出現沙袋壘砌的胸牆還有彎彎曲曲的壕溝。
額色點點頭：“張將軍，你擔心的很有道理，但是也不要這樣悲觀，告訴你一個消息，其實關中援軍早已抵達，與本將建立了聯絡，今天下午就可以抵達，從南麵與我們一起夾擊，明軍定然不是對手。”
張勇緊皺的眉頭卻沒有因此舒展開來，說道：“額色將軍，您看穀口這支兵馬，隻有步兵和炮兵，沒有騎兵，明軍的騎兵呢？而且您不覺得這裏的兵馬太少了嗎，您看那營旗，也不過五六張，他們的一營兵多是以千計數的，趙賊如此猖獗，難道隻有五六千兵馬，這恐怕也有些說不過去吧。”
“或許他們也預料到關中會有援軍，所以把騎兵和部分兵馬隱藏於隴山之中也說不定，本將會與統帥援軍的平西王提醒這件事的。”額色說道。
張勇微微搖頭：“末將倒是不擔心他們隱藏兵馬與援軍對抗，末將擔心會有兵馬繞行隴山，前後夾擊，當年何洛會將軍不就是在婁山關峽穀之中這樣被伏擊的嗎？”
“那你想怎麼樣？”額色問。
張勇說道：“不得不防，末將以為還是大軍家眷都在隴縣到汧陽一帶，前後延綿數十裏，不如拋棄牲口、車馬，就近入城，免受敵人攻擊的好。不然這一字長蛇陣連成串，很容易被切斷呀。”
額色問：“那張將軍可以問問甘肅鎮的兵，是否願意，他們若願意，本將下令讓其他人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