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李成棟的心思
對於桂林附近的百姓來說，永曆元年原本應該是一個和平的年份，雨水充足，夏糧豐收，但突如其來的戰爭摧毀了這一切，敵我雙方的鐵蹄把要豐收的水稻踩踏進爛泥之中，貴州周邊一片狼藉，為了打下桂林城，李成棟不斷從廣東調遣兵馬支援，而來自昆明的援軍也是趕到了。
趙銘道提了一下韁繩，戰馬發出一聲嘶鳴，停住了腳步，他回頭看去，身邊是數百騎兵，而在山間穀道上，蜿蜒曲折的行動道路一眼望不頭，一直綿延進山穀折彎，而濕熱的雨季也讓穿著鎧甲的他渾身不舒服，他麾下這支兵馬包括了提標火器與燧發槍兩營，再有就是西營艾能奇麾下一營騎兵。
昆明之變後，西營得到了趙銘道的全部信任，當初在川南俘獲的戰馬調撥給了西營一部分，組建了這支精銳的騎兵，而現在，正好派上用場，至少在馳援速度上，騎兵比之步兵還是要快一些。
忽然一陣號角聲和槍聲從前麵的薄霧之中傳來，趙銘道知道這是斥候隊與韃子接觸了，對艾能奇說道：“能奇，你帶騎兵去增援，桂林在江東，你要把漓江西的韃子騎兵清理幹淨了。”
艾能奇哈哈一笑：“得令。”
在艾能奇率騎兵去後，趙銘道招呼提標兩營加速行軍，把大營立在了漓江西的山坡上，當初迎駕的時候趙銘道曾在這裏駐軍過一段時日，還結識了朱容藩這等秒人，隻是時移世易，物是人非了。
當初打造的營寨大體還有，壕溝未平，但柵欄已經被農人挖走做了薪柴，趙銘道索性命人開始修築胸牆和炮壘，而半日之後，天完全放亮，霧氣也散了的時候，艾能奇騎馬扯著一串人進了營地，俘虜了三十多個。
“這哪裏是什麼韃子兵呀，娘的，我說怎麼是北方口音，戰法都和我們差不多，他媽的。”艾能奇嘟嘟囔囔的說著。
要說李成棟現在是滿清綠營，雖然不是真韃子，但也是漢奸二韃子，但李成棟出身高傑部，高傑出身李自成部，當年李自成與張獻忠也是一起打天下的流賊，合營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相互之間很熟悉，後來雙方各自建國，沒少打仗，陣仗上就更熟悉了。
站在營地，可見桂林情形，清軍在城南紮下大營，擄了不少民夫挖掘壕溝修築工事，而用騎兵控製了桂林周邊，留在漓江之西的是少數警戒騎兵，被艾能奇打了稀爛，如今正在焚燒渡口和船隻，打的就是不讓雲南援軍過江的主意。
“傳興，往桂林派人，一定要覲見天子，若是有人阻撓，那也見到馬吉翔和龐天壽中的一個，知道了嗎？”趙銘道對劉傳興吩咐道。
“知道了侯爺，我派最機靈的小子進去，不能讓瞿式耜和王應雄騙了咱。”劉傳興說道。
桂林城外，清軍大營。
閻可義吊著一隻臂膀進了帳篷，他剛才江西岸回來，人員折損了五十多，但為了上船，拋棄了所有戰馬，很是失意，閻可義說道：“將爺，蠻子援軍來了，捉了兩個，拷問了一陣，都是雲南來援，騎兵都是當年八大王的西營兵，步兵是咱們在廣州時的老冤家，趙銘道。娘的，來的隻有三千多人，但這隻是前鋒，不到十天，就有主力趕到，據說會超過一萬兵。”
“是嗎，趙銘道已經這般強盛了嗎，難怪他能坐下這等大事，閻將軍，你隨我來。”李成棟倒是有些不敢相信。
二人出了帳篷，騎馬到了城東一處山坡，李元胤正驅趕農夫扒拉一個巨大的土丘，一個個骷髏頭被扒拉出來，放在沙桶裏把殘肉和屍蟲磋磨幹淨，然後放在了大箱子裏，閻可義愣住，問：“將爺，這是幹啥？”
李成棟說道：“京觀！據說這裏有兩千二百多個腦袋，全都是滿洲兩白旗的八旗兵。”
“哎呀，這麼說京城來的傳言是真的，豪格之死就是因為他在前線把兩白旗給坑了！”閻可義說道。
“京城的宗室內鬥我不感興趣，關鍵是這些八旗兵都是被趙銘道的瓊州鎮擊殺的。”李成棟臉色陰沉，淡淡說道。
“竟有如此能耐，這麼說趙銘道很是難纏了，將爺.........。”閻可義也是感慨，當初在廣州幾次與之對陣，都是吃了虧，但多是被趙銘道偷襲或者用計，閻可義還真沒覺得有什麼，現在來看確實讓人震驚，他貼近李成棟說：“將爺，咱們可不能在這狗屁地方和趙銘道硬碰硬呀，城內不是有人傳信說永曆皇帝跑湖廣去了嗎，既然連皇帝都沒了，咱們攻這堅城有什麼用呢？”
李成棟點點頭，對自己的處境認識的很清醒，雖然一直向廣州求援，但廣東士紳組建的民團給了佟養甲很大的壓力，隻有隸屬他廣東提標的人來援，歸他指揮的兩支兩廣降軍都是被佟養甲留下了，而提標隻有五千人，現在已經不足數，還有一千多占據梧州，看住大軍退路，三千多兵馬根本打不下桂林堅城，幾次試探都是被桂林凶狠的槍炮火力打回來了。
而雲南援軍的抵達讓李成棟麾下部將都是急躁起來，三千多兵既然壓住桂林城又要看守漓江不讓雲南軍渡江，實在是太困難了。
“還是再拖些時日吧。”李成棟說道，把一封信遞給了閻可義這位心腹愛將。
閻可義拆看之後，眼睛瞪大，寫信來的是竟然是永曆朝的思恩侯，平蠻將軍陳邦傅，他想要降清報效，而閻可義看了信也明白了李成棟的拖延的意思，陳邦傅在信中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投名狀，那就是趙銘道及其麾下瓊州兵的家眷，有七千多人聚在南寧一帶，陳邦傅願意拿住這些人獻給滿清，換取富貴。李成棟決意拖延幾日，就是給陳邦傅爭取時間。
“義父，八旗兵的遺骨都收拾妥當了，送廣州嗎？”李元胤問道。
李成棟想了想，終究還是搖搖頭，送了廣州，這功勞還是讓佟養甲給貪了，李成棟最終說道：“先送梧州，交給杜副將看管，注意保密，待我寫個奏章密送京城攝政王，既然能賣他一個好，還能給滿洲留下麵子，何樂而不為呢？”
“義父思慮周全！”李元胤抱拳說道。
李成棟嗬嗬一笑：“我有意在桂林城下拖延幾日，桂林城內的明軍不足為慮，倒是新來的雲南援軍卻都是舊相識，元胤，你帶些銀兩，去滇軍軍營，看看能不能把被俘的弟兄換回來，順便打探一下虛實。
他趙銘道在廣州殺了那麼多的士紳，明廷未必能饒他，若願意為我大清效力，再好不過，至於西營一脈與咱們也算是有些淵源，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李元胤正為當日桂林城下慘敗，顏麵盡失而懊悔，此時有機會證明自己的膽色，他如何不願意去呢。
而在援軍大營，趙銘道連派的兩撥使者都是潛入了桂林城，但見到的最高官員就是副總兵焦璉，想要見的人一個沒有見到，焦璉隻是說皇帝安康，龐、馬兩位大人在禦前侍奉，而瞿式耜與王應雄籌備援軍和城防之事。
趙銘道立刻察覺不對勁，如果是這樣，就沒有必要控製使者不讓其接觸桂林其他人，正弄不清楚城內狀況的時候，馬雄飛卻是偽裝成漁民渡江而來，帶來的了關於皇駕和桂林城的所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