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幹係
李定國不解，問道：“老大人，我西營受撫，與平虜侯何幹？”
朱容藩說道：“平虜侯難封呀。”
“願聞其詳。”孫可望連忙抱拳說道，對於趙銘道這個人，他是有諸多戒備的，但越是了解，越是覺得他與西營處境頗類，孫可望也想多了解一下。
待下人奉了茶，朱容藩問：“平虜侯其人其事，四位將軍可了解？”
“略知一些皮毛。”
朱容藩微微點頭，細細講述來，把趙銘道如何從一海外棄民借助朝廷與洋夷相爭，從中謀利，又如何囂張跋扈，壓製粵西官將，參與廣州軍政，勾連紹武偽朝，陽奉陰違，以公肥私，擁兵自重，脅迫朝廷，朱容藩這一次算是竹筒倒豆子，除了自己在趙銘道那裏地位低下，時常挨打的事，一股腦的全說了，直接把趙銘道描述為大明第一奸臣，朝廷第一跋扈，不過這也並非是假話，至少永曆朝廷的文官集團，對趙銘道的態度是警惕，也是打壓。
“四位將軍，如此一平虜侯，縱有大功，如何得封呢。川南大戰，平虜侯是首功，首功尚且如此，何況四位將軍呢？”朱容藩最後淡淡說道。
艾能奇第一個拍打了桌子，罵道：“朝廷果然是腐朽，奸佞當朝，貪官橫行，一群的老不死，該死，該殺！我他媽的要是平虜侯，立下大功還受這麼多委屈，直接殺進桂林城，把那些隻會練嘴皮子的大頭巾，全都砍殺個幹幹淨淨，崇禎朝時就是他們禍害天下百姓，現在都苟延殘喘了，還玩弄這些把戲，一群該死的貨色！”
艾能奇罵個不停，其餘三人氣悶不休，朱容藩看在眼裏，忽然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原本的意思是想告訴四將軍，趙銘道在朝廷裏不得人心，連累了他們，但卻是忘了，這四位可也是文官士大夫集團製造的苦主，趙銘道的遭遇讓他們隻有感同身受的份。
“能奇，不要罵了，在老大人麵前滿口髒話，什麼樣子，讓人笑話！”孫可望沉思一會，製止了艾能奇，艾能奇住嘴，走到朱容藩麵前，問道：“朱大人，你和朝廷那幫子老不死不是一夥的，對不對？”
這問題哪裏有選擇呢，隻能有一個答案呀，雖然他這段時日往桂林送信，聯絡瞿式耜表忠心，表誠意，但此時哪裏敢說出來，直接說道：“自然不是，朝廷腐朽，老夫痛心疾首，可一己之力又如何抗衡呢，可如今是救亡圖存的時候，若不能保住這半壁江山，殺進桂林城卻是親者痛，仇者快，韃子不就是想讓咱們內鬥麼？若沒有內鬥，就憑韃子也能入關？”
“老大人說的對，能奇你這麼質問，是什麼形狀，快快退下。”孫可望拉了一把兄弟，端起茶敬奉在了朱容藩手中，說道：“我四弟衝動，讓老大人受驚了，其實我們兄弟都知道，無論朝廷裏，還是川黔督撫之中，真正為我們西營著想，誠心為我們四兄弟籌劃的，也就隻有老大人了，我們對老大人是無條件的相信呀，如此艱難的時候，也萬望老大人不要棄我西營而去，為我們兄弟指點迷津。”
朱容藩接過茶盞，長出一口氣，心道孫可望還是識大體懂權衡的，再看李定國，神色冷然，頗有戒備，倒是難猜透心思。朱容藩說道：“四位將軍，招撫之事，爵位倒是不難，以西營之實力，四位將軍多能受一伯爵之位，若齊心推舉，有一位侯爵也是不難。”
“義父死後，我西營一向以大哥為首，自然是大哥當侯爵，我們三個弄個伯爵了。”李定國卻是忽然表態，毫不遲疑。
朱容藩點點頭：“關鍵還是西營如何安置，諸位職銜如何，這才是其中關鍵，老夫今日來，也是要與四位商議這件事的。”
“老大人有何良策，煩請直言。”孫可望道。
朱容藩輕咳一聲：“如今時局，為西營謀一獨立營號是不成的，本官就算是有心，內閣那邊也是不許的。”
四人不由的失望了，因為他們想要的就是類似湖廣順軍忠貞營那一類獨立營號，這類營號雖然是皇帝欽封的，由朝廷供給糧餉，戰時也受督撫指揮，但卻是獨立的，營內人事、財政全部自己決斷，相當的獨立自主，讓朝廷針插不進，水潑不入，活脫脫的一個銅豌豆，朝廷吞的下消化不了。
但朱容藩這麼說，他們也是理解，川南大戰，西營未立下大功，倒完全像是朝廷集川黔大軍北上救援西營，現如今西營得救，應該感恩戴德才是，更重要的是，一戰下來，清軍失敗退回北方，而川黔主力不僅得保，或許還因為光複而實力大漲，西營不似順軍那麼必要，要知道，若沒有順軍四個忠字營，湖廣早就沒了，而現在沒了西營，川黔依舊是川黔。
“那老大人準備如何安頓我西營？”李定國問。
朱容藩說：“本官是朝廷的川東巡撫，但巡撫標營完全不成樣子，本官想要以西營為主，重建標營，不知意下如何？”
四將軍相互看看，都覺得職銜低了些，巡撫標營的軍事主官是副總兵，一般是左中右三營，其餘兩營更隻是參將和遊擊。而且更重要的是一般巡撫標營也就三千兵，可如今西營號稱一萬，實際六千，一個巡撫標營是編列不下的，若沒有編製就沒有軍餉。
“老大人，咱們西營六千多兵馬，一個巡撫標營恐怕.......。”孫可望著意說道。
朱容藩見四個人未曾反對，笑著說道：“那是自然，但川東也可再立軍鎮，剩餘兵馬入鎮標也就是了。”
一巡標一鎮標倒也能安頓了西營這些兵馬，四個人相互看看，孫可望說：“老大人，我四兄弟且商議一下，來日再與您說，如何？”
“嗬嗬，事關四位前程，應當應當的，老夫就先告退了，四位將軍也早早商議出個結果來，老夫也好向朝廷報請。有一句話老夫說明了，這一方案但有提請，朝廷自當允從。”朱容藩起身，笑嗬嗬的說道。
李定國卻是問：“老大人，卑職多嘴一句，不知朝廷裏對如何封賞平虜侯是個怎樣的章程。”
朱容藩笑著說道：“平虜侯是援剿瓊州鎮總兵，是客軍嘛，無論怎麼封賞，也該是回兩廣為上，閣臣們也是這個想法。”
“哦，原來如此。”李定國笑嗬嗬的應下，四人一起，送了朱容藩出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