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試探
“那三弟是有方略了,且說來聽一聽。”孫可望欣慰問道。
劉文秀笑了笑:“我哪裏有大哥想的周全,隻不過方才咱們丞相爺說的堵胤錫的故事讓我有所感罷了,兄弟若說的不對,哥哥可別怪罪。”
“且說就是。”
劉文秀說道:“方才丞相說,順軍到荊州時,堵胤錫隻率親兵入營會盟,言語有禮,舉止合節,僅憑這一點,就說明堵胤錫既有本事又有膽色。
如今咱們前後受夾,想要求撫,可四川清軍也有八旗一萬又收攏數萬逆賊,兵勢不可謂不壯大,我想明廷那邊也嚇的尿褲子了,他們巴不得咱們求撫,共同抗清呢。咱們有意,明廷也有心,方才說的那些總督、巡撫之流,誰都想要這個功勞,但就看誰有誠意咯。
這個誠意簡單,直接來這綦江助戰,但凡有膽進這綦江城的,就是堵胤錫,沒膽子來的,說破大天,咱也信不著他,對吧?”
“三哥這話說的對,明廷的臣子都是一群慫包壞種,吹牛的時候個個英雄漢,真要到拚命的時候都不上眼,這綦江要圍城了,不是堵胤錫那種好官他不敢來。”艾能奇也是鼓掌稱讚。
李定國說:“若有人願意來,自然是好,可若個個都是縮頭烏龜,咱們就坐以待斃嗎?”
孫可望笑了:“不能夠!隻不過有人來是一個章程,沒有人又是另外一個章程了。”
“哎,但願我西營也有堵胤錫。”李定國歎息說道。
“既然定下來了,就有丞相寫書信一封,咱們弟兄全都署名,先擺出誠意來,若沒有人來,就是明廷不仁,不怪咱們弟兄不義了。”孫可望說道。
“.......我四兄弟本分守巴蜀,傾慕英主,悔罪來歸,轉戰數百裏,殺虜滅逆,與滿清有不共戴天之殺父仇,今有貔虎之軍逾萬,百戰之餘燼也.........西南疲弊,如何能抗清亦與西營為敵,殺我四兄弟,靡費巨萬而不得一人,血戰之後也不過折損數萬,而若聖天子接納,則不靡一餉不折一人,一言而得萬餘精兵所用,抗清於巴蜀,保西南數省也.........。
綦江圍城,旦夕之間,萬望聖天子念事功難成,破庸常之見。今我兄弟勢窮來投,不求封侯不求厚賞,隻求尺寸容身之地,但求複仇報效機會,隻待天子差遣督撫至綦江,四兄弟及萬餘精銳任其驅使,絕無二話........。”
汪兆齡也算是有些才氣,揮毫寫下求撫文書,孫可望看了一遍,簽字署名,蓋以金寶,艾能奇連看不看,直接效仿,李定國拿在手中,與劉文秀同看之後,劉文秀蹙眉,頗有不悅之意,李定國則說道:“大哥,這寫的是否過於謙卑了些。”
“誠意嘛,咱們不表達誠意,明廷如何願受?”孫可望笑著說。
李定國又問:“若真有一督撫來,咱們真的要任憑其驅使,不求任何封賞嗎?”
“封賞之事,自然是解圍之後再說了........。”孫可望平淡說道,顯然根本不把這上麵的話當真。李定國歎息一聲,一樣署名,劉文秀終究也是這麼做了。
孫可望當即命令汪兆齡把這文書複寫了十餘份,分派使者前往各大城,遍傳明廷巡撫以上高官,然後靜待消息。
遵義。
趙銘道站在地圖上,觀察遵義周邊的關山險要之地,而身邊作陪的則是幾個衛所老卒和府城胥吏,甚至還有幾個遊商,畢竟這些人才是真正了解地形的,而大明抽象化的地圖意義反而沒有那麼重大。
一邊看一邊問,不斷的記錄在上麵,趙銘道忙的不亦樂乎,而不斷有兵卒來報綦江周邊的形勢,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曹化聞進來,把一文本放在了趙銘道麵前,趙銘道沒有閑心看,問:“這是什麼玩意?”
“是綦江的西營向朝廷求撫的抄本,是卑職安排在朱容藩幕中的人抄來的。”曹化聞冷著臉解釋。
趙銘道擺擺手:“你不會被人騙了吧,朱大人可是一心想著招撫西營,用西營來牽製咱們瓊州鎮,若是西營真的來求撫,朱大人早就顛顛的來找我商議了,他盼這一天可有些時日咯。”
曹化聞道:“將爺看一眼也就明白了。”
趙銘道這才有心去看,正如曹化聞所說,一眼就是明白了,西營求撫不假,但卻要求督撫去綦江督師,而這顯然是朱容藩所不願意幹的,朱容藩的膽大包天也就是在對付朝廷上,上戰場絕對是個尿貨,他哪裏有膽量去綦江呀。
“這求撫的文書到了遵義幾日了?”趙銘道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揮手讓身邊的這群顧問向導們出去,然後問道。
曹化聞說:“今天一早到的,我的內線見朱容藩有意瞞著您,就抄本傳出來了,他還說,朱容藩這老東西正商量著怎麼把去綦江督師這個條款去除呢,還要封四將軍為侯呢!”
“他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狗膽用在機巧上,不用在正事上!”趙銘道立刻怒了。他之所以願意招撫西營,確實是為了民族大義為了大局,但更重要的是為了掌握這支精兵,西營在手,西南就再無人與他趙銘道相爭了,他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前去雲南。
可若是封了四將軍為侯,與自己平等了,怎麼降服他們呢?
曹化聞問:“那現在怎麼辦?”
趙銘道一拳砸在桌子上,說:“去巡撫行轅,不能讓朱容藩壞了事。”
曹化聞立刻點頭,疑惑問道:“那將爺是有法子了?”
“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和玩彎彎繞了,生米煮成熟飯再說。”趙銘道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行轅。
趙銘道進入行轅之後,朱容藩還在簽押房與一幹幕僚商議著什麼,見趙銘道來了,朱容藩不動聲色的把桌上的文書蓋了蓋,笑嘻嘻的說:“趙將軍怎麼來了,也不著人通報一聲,我好準備些酒菜迎候呀。”
啪啪,趙銘道一拍手,外麵進行一隊兵丁,一人提著一個食盒,擺開了酒菜,趙銘道親昵挽著朱容藩的臂膀說道:“朱公呀,你我還真是想到一塊去了,這兩日苦悶的很,特來請朱公開導一二。”
二人坐下,朱容藩見趙銘道自斟自飲,很是困惱,問道:“將軍因何苦惱呀?”
趙銘道長籲短歎,說道:“人心怎麼這麼難猜測呀,你說,有些人,我對他那麼好,給他吃給他喝,給他官給他錢,可這種人就是不感恩,非得背著我做出那許多陰險之事來,唉,我苦惱呀,一直想著,要不要殺了呢,留著能幹啥呀.........。”
朱容藩一聽這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最怕趙銘道耍混了,趙銘道要殺他,他可沒有任何招,一想這些日子一直培植勢力控製地方,還瞞著趙銘道與西營商討招撫之事,定然是有人泄密,趙銘道來殺自己了,想到這裏,朱容藩臉色刷白,整個人都軟了,不知是求饒好,還是死撐好。
“朱公,這是好酒,你喝呀。”趙銘道端起酒杯送朱容藩嘴邊。
朱容藩啪嘰一下摔在了地上,趙銘道攙扶起他說道:“朱公,你怎麼了,我又沒說你,我說的綦江西營那幫子。”
“誤會了,誤會了。”朱容藩強顏歡笑。
趙銘道眯眼問:“朱公誤會了,你是不是也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朱容藩立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