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在窗邊被吹得有些冷,縮了縮腦袋,胡袇見狀,說道:“您先歇息吧,時候不早了,我就在屋外,沒事的。”
這是姑娘們之間給的安慰。
“好。”
她夜裏醒來了幾次,一直都沒有看見唐毀的人影,怕他遇到什麼危險,翌日天剛亮就出去尋問情況。
“小姐醒啦。”
“胡袇呢?”
“不知道,我起來就沒看見她。”
他們住的地方是客棧的偏院,一抬頭便能看見幽幽高山,此時正一片雪白,霧氣環繞,忽然不知聲起何處,沈枝意居然隱隱聽見有人在撞鍾。
“那應該是有事忙去了。”
“小姐,我昨晚一整夜都沒睡,在這種地方待著,總是感覺陰冷陰冷的,透著一股邪氣。”
磐微之前在午堂縣看見長琴和撒牙做法,老實說,像這種偏鬼神的東西,不管它的本意是好是壞,隻要是個人,都會害怕。雖說問心無愧必然坦坦蕩蕩,可這句話,無論如何,都降不到磐微身上,該害怕照樣害怕,這並不是大道理能解決的。
“要不你今晚搬來和我睡吧。”
“那唐小王爺怎麼辦?我會不會被打?”
沈枝意還真的思索片刻,隨後道:“或者搬去胡袇屋子內也行。”
“哼,我就知道,小姐您啊,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們這些舊愛,早就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這聽起來怎麼自己還真是個壞人呢。
“算了,我還是自己睡吧。”
磐微皺了一下眉頭,朝遠山看去,又道:“小姐,您有沒有聽到鍾聲?”
“響好久了。”
“……”
霧氣消散不少,天光破曉之後,四周便不再寂靜。沈枝意依稀看見胡袇的身影,隻是太快,根本就來不及打招呼,她隻好重新將目光放在磐微身上,想要繼續探討鍾聲這個事情,結果卻發現眼前的人有些不對勁,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
“磐微?”
“……”
沈枝意隻好伸手拍她。
不正常。
磐微最近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啊?小姐?”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怎麼可能。”
什麼芙蓉樓鬼打牆,畢摩做法,一模一樣的圖案,還有現下的鍾聲,真是亂七八糟的,雖然磐微每件事情都說了出來,但就是哪裏不對,條理不清晰,上下混亂。
沈枝意重新開始回想了一遍。
長琴畢摩臉上的圖案,在棗山就出現過,而這是西域才有的風俗。
她那日跑去堂屋見了長琴和撒牙,他們的地位不同,臉上描繪的圖案也就不同。磐微說在棗山見到的圖案是和長琴一般,那麼或許有一種可能,芙蓉樓裏的那個啞巴小廝,與長琴是存在某種關係的。
“招魂儀式!”
磐微忽然大叫,然後緊緊拉著沈枝意的手,說道:“這鍾聲和那日招魂儀式的一模一樣!對對對,我想起來了,當時長琴畢摩用鈴鐺搖,它們旋律完全相同。小姐,你信我!我絕對沒有記錯!”
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長琴也在茂正村?
沈枝意追著剛才胡袇離開的方向過去,對磐微說道:“她與撒牙都是柳臻確認過的人,而且我確實恢複了,也沒落下什麼後遺症。如今在這裏遇見,究竟是敵還是友呢?”
她應該不是與唐毀同行的,畢竟自己一路上,就沒有從他嘴裏聽見過長琴這個名字。
“小姐,我渾身都在冒冷汗啊。”
“你跟緊我,莫要亂跑。”
胡袇也消失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沈枝意追過來的時候,根本就找不到她的身影。
反倒是遇見了在曬草藥的楚臣。
“沈小姐?”
“我剛剛明明就看見胡袇往這邊來的,怎麼不見了。”
“她來找我拿藥丸,柏寧受傷了。”
沈枝意緊張起來,問道:“那唐毀呢?他昨晚也出去了。”
“主人應該沒事,胡袇隻拿了一份藥。”
“在哪呢?我們快去看看。”
昨天晚上的來人,連胡袇都察覺不到,估計也不是什麼善茬。唐毀倘若單槍匹馬地追出去,遇到埋伏什麼的,就算他再怎麼厲害,也寡不敵眾。
柏寧也受了傷。
看來這茂正村,還真是臥虎藏龍。
沈枝意大老遠就看見唐毀坐在石凳上,柏寧則站在一邊,衣衫上還帶著血漬,隻不過已經用布給包好。
兩個人在商量著什麼,臉色倒是十分平淡。
唐毀察覺到腳步聲,一回頭便看見沈枝意。
“你沒受傷吧?”
“沒,誰能打得過我?天下第一,無人能敵。”
又回到了以前欠揍的模樣。
“那你們繼續忙,我先走了。”
唐毀站起身,繞過柏寧,說道:“我也要回去,一起走吧。”
“……”
沈枝意見其他人都沒有跟上來,楚臣又重新檢查了柏寧的傷勢,臉上的表情與平常無異,那應該是真的沒事。
“看什麼呢?看路。”
“我想跟你說個事。磐微在棗山見過長琴臉上的圖案,雖然有些太過巧合,可……”
唐毀沒有等沈枝意說完,很快便打消她的疑惑。
“昨晚的人,是撒牙。”
“?”
“之前他跟在長琴身後,此人實在太擅長偽裝,竟把我們騙的團團轉。”
所以,從一開始幫她舉行招魂儀式就是圈套嗎?
“那你們昨晚可有說過話。”
“他是來送信的。”
“什麼信?替誰送信?”
唐毀猶豫了一會兒,他還在思考要不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沈枝意。
“和棗山有關?還是芙蓉樓那啞巴小廝?原來磐微說的都是真的,她果然看見一模一樣的圖案。”
“阿肆,遠遠不止這些。”
沈枝意通過這些時日的落難,已經了有很大的接受能力,她看著唐毀,一步也不後退,堅定道:“你說,我在聽。”
“長琴是沈枝硯喚去盛元的,還有你身上的蠱,也是他。”
現在,這一切都說的通了。
“那我……”
唐毀知道她的憂慮什麼,說道:“長琴與撒牙是真心救你的,這其中並沒有動手腳。”
“我真正心慌的,不是他有沒有對我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