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西域風雲34

軍醫還在低著頭處理傷口,他也被這小兩口的吵架氛圍給嚇出一身冷汗。

“你們先下去吧。”

“中郎將,天黑之前我再來給您換次藥。”

唐毀擺擺手,整個屋子內就隻剩下他和沈枝意。

“我沒事。”

“一見麵我就問了你有沒有受傷。”

“……”

沈枝意剛開始也就臉色不好,但後來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有了哭腔。

“我真的沒事,楚臣的刀傷藥特別好,十天半個月就會痊愈的。”

她聽不進去。

雖然知道唐毀經常被拉去祭祀台受刑,但她也是親眼看見了才知道,原來一個人身上,可以有那麼多的疤痕。

鞭刑的印子特別長,有的直接從後背繞到前胸,他之前一直帶護腕,不過就是想要壓住這兩條三指寬的束縛印。

好多地方不止一次被打,早就留下了坑坑窪窪的空缺。

唐毀還沒反應過來她為什麼要哭,起身走過來,然後彎腰同她對視,笑道:“是不是想家了?”

“我才不想長安。”

這一刻起,它就是個十分混蛋的地方。

“誰欺負你了?”

這是沈枝意第二次在唐毀麵前哭,隻不過暫時忍得好,哭相還不算太難看。

“沒有。”

“真是小孩子。”

沈枝意瞪他:“少來,不過就比我大兩歲。”

“這裏的冬天比盛元還要冷些,我讓人從長安給你帶了衣裳,後天就會到。”

“唐毀?”

“嗯?”

沈枝意現在與他一般高,兩個人離得很近,她能看見唐毀眼裏的自己。

他們走時還特地關了門,隻不過下雨的聲音還是能聽見。

沈枝意隻覺得這雨滴並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她的心頭,敲的七上八下。

“你別看著我。”

“為何?”

沈枝意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然後紅著臉吻上了他的嘴唇。

雙方的身子都顫抖了一下。

一般這個時候,女孩子都會害羞地跑開,偏偏沈枝意還鬆開手,再次吻了上去。

唐毀被她撩的直接呆愣在原地。

大家都是頭一回做這個事情,沈枝意明顯大膽許多。

“你,你幹嘛。”

“親你啊。”沈枝意走到床邊,拿過衣裳給他披上,又道:“情難自禁。”

“……”

“你以後,受傷了可以喊疼,不高興時也可以撒撒氣,不要自己憋著。”

“阿肆。”

沈枝意眨了眨了眼睛。

“你真霸道。”

“……”

唐毀這一身傷,沈枝意越想越覺得疼,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立馬又開始掉了出來。

“唐深就是個壞人!還有袁邵,他們怎麼不自己去挨打,天子受刑不是更真誠嗎,嗚嗚嗚嗚嗚嗚。還有給你算命的那個壞人,說不定他早就死了,一定要下地獄,嗚嗚嗚嗚嗚嗚。”

女孩子哭起來,梨花帶淚的,唐毀哪裏受得了,連忙抱住她,勸道:“打我的那個人,我早就買通了,這就是看起來嚴重,其實一點兒都不疼。”

“我不信。”

“真的,快別哭了。”

沈枝意剛好了一點兒,一挪手就摸到唐毀身上的疤痕。

“嗚嗚嗚嗚嗚嗚嗚。”

“……”

沈枝意哭的眼睛發腫,連晚膳都不好意思出去吃,磐微隻好給她端了進來,道:“小姐,你可莫要再哭了,外人瞧見,還以為唐小王爺打你了呢。”

“他人又跑哪裏去了?”

“不知道,剛剛帶著鳴風出門,說天黑才能回來。”

“外麵現在如何,有沒有人出來鬧事?”

“安靜得很,唐小王爺也不封城了,隻要嘔吐病痊愈的,大可以自由進出。”

沈枝意見過曾勢,他府上女眷眾多,看起來關係也不怎麼好。

而且他那位女兒,好像對沈枝硯有好感。

“你有沒有跟唐毀說了我和沈枝硯的關係?”

磐微低下頭,有些難為情。

“說了也沒事,不必瞞著他。”

沈枝意在房間內來回踱步,總感覺有些不對。

曾勢的女兒,為何會對沈枝硯情根深種?

倘若隻是見過樣貌,也不至於此。

“小姐,大少爺為何會軟禁我們,要不是因為他,你怎麼會被曾勢綁到西域。”

“過去的事便不用再提了。”

磐微還是心有餘悸,道:“老爺和夫人……他們肯定知曉,還待你如同親生女兒一般。”

沈枝意隻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炸裂了。

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發生,還真是不給她留點餘地。

“沈小姐沈小姐。”鳴風緊忙跑來,開口道:“主人讓你去趟前院。”

“現在?”

“對。”

磐微拿著鬥篷,追上沈枝意。

“你們不是天黑才回來嗎?”

“事情很順利,所以就提前了些。”

前院支了個供台,看樣子不是隨便搭起來的。

沈枝意看見上麵放了兩個木匣子,頓時就明白了是什麼。

“曾勢不在,看守的人也就那麼幾個。”

“還好還好。”

她最近看唐毀一直在忙,也不想去麻煩他,私下準備了些東西,也打算在這幾日出發的。

還好他們現在回來了,不必再遭受凜冬的折磨。

“放心吧,他們救了你,我定不會虧待的。”唐毀找來兩隊人馬,道:“將明汐護送回棗山,另外一位,就送到西域聖女身邊吧。”

“明汐。”沈枝意已經快內疚死了。

“磐微,將你家小姐帶回去。”

“哦哦哦,好。”

沈枝意裹著鬥篷就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小姐,死者不能複生,您別難受了。我原來在府上就見過明汐幾次,小小的,做什麼都不敢抬頭,每次跟著大少爺回來,她就特別開心。她說她這輩子,就盼著能勇敢一回,做自己想做的。”

磐微見她一直沒回應,在桌子上點燃了幾根蠟燭,開口道:“小姐好生睡一覺,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記得喊我。”

到了淩晨,唐毀才從軍營回來,他第一時間便來到沈枝意的屋外。

“又哭了?”

“不知道,好像睡著了。”

唐毀一身寒氣,思索片刻,還是推門而入。

裏麵就暖和些,還有幾朵剛剛盛開的花。

他卸下鬥篷,坐在沈枝意的身邊,輕輕將她的碎發別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