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還是知道了。
沈枝意有些愧疚道:“這事情有些複雜,我……”
“行了行了,我可不喜歡聽別人家的八卦。現在倒好,這午堂縣成了你們盛元的了,本以為會有一場殺戮,結果你夫君還是個心善之人。”
“他本就不想殺人。”
柳臻一抬頭,立馬往後退了幾步,後背貼在木樁上,神色慌張。
沈枝意察覺不對,一轉身便看見唐毀。
他拿來白色鬥篷給她披上,道:“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出來辦點私事。”
唐毀後麵還跟著個凶巴巴的柏寧。
柳臻隻覺得這人怕不是要來取他的項上人頭。
“你別,你和善一些,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沈枝意挽上唐毀的胳膊,又道:“他還十分大方,借了不少錢給我。”
唐毀打量他一眼。
柳臻又感覺他要拔刀了。
“外麵冷,先回去。”
“柳秀才,一起回去吧,縣衙有炭火,比這兒暖和些。”
唐毀摟著她的腰,道:“柏寧,帶他回去。”
柳臻:“……”
這場仗打完之後,曾勢一直沒有露麵,唐毀難得有空能閑下來喘幾口氣。
“主人,您今日帶來那男子?”
“好生招待。”
鳴風遞來戰報,說:“我們此次傷亡……很嚴重。要是主人暫時決定留在午堂縣,那南詔的兵力隻能留下一萬人。”
因為害怕曾勢卷土重來,所以唐毀隻能在這兒親自坐鎮。
至於南詔,目前的房屋修繕才是重中之重。
“我知道了,你去把胡袇叫來。”
午堂縣不過就是個幌子,唐毀留下來的消息也沒有對外人遮遮掩掩,他這架勢,就好像在告訴曾勢:隨時恭候。
“少爺。”
“沈枝硯這幾日肯定會派人前來,不管是誰,你都私下解決,千萬不能讓阿肆知道。”
“長安的探子傳來消息,皇上那邊,有意要您繼續攻打西域。”
唐毀揚起嘴角,笑道:“他倒是會坐收漁翁之利,不出一兵一卒,就等著我把城池拱手送上?”
“那少爺的意思是……”
“不打,曾勢還欠李大都督一條命,我隻要他的人頭。”
胡袇有些擔憂道:“您與歸德大將軍決裂,皇上那邊還步步緊逼,這處境實在危險,要不然還是返回長安,先緩一緩吧。”
“我損失慘重,曾勢也好不到哪裏去。此事不必再議,他的人頭何時落地,我便何時回去。”
“是。”
午堂縣不可一日無主,這段時間都是由楚臣暫管,但他心係嘔吐病一事,實在分身乏術。
沈枝意知道後,主動來找唐毀,開口道:“縣令一職,我要舉薦。”
“柳臻?”
“你怎麼知道?”
“我看你最近同他走得挺近的。”
沈枝意沒聽出來唐毀的內心想法,繼續道:“你別看他整日裏沒個正形,但腦子絕對是聰明的。我與他雖然隻認識幾個月,但柳秀才真的是個心善的好人。”
“如何好?”
“救我命,借我錢,還會給我買吃的。”
唐毀漫不經心道:“不過如此。”
“你可是不信?那不如你讓他去衙門內管理幾日,倘若不合適,直接辭了便是了,一分錢都不用給。”
“我再考慮考慮。”
沈枝意點頭道:“我這就去找他。”
“……”跑的還挺快。
柳臻換了身衣裳,窩在屋裏烤火,手裏還拿著書卷,這是沈枝意之前的東西,他看見架子上放了幾本,便好奇地拿過來看。
“我記得你以前在京城待過。”
“!”柳臻抬頭看了她一眼,道:“那又如何?”
“定然是仕途不順,或者遭人陷害,反正就是磨滅了你要為官的信心。”
“瞎說。”
沈枝意之前就見他支支吾吾的,好似對這世道有些失望。
“午堂縣現如今缺少一位縣令,我已經跟……唐毀舉薦了你,不知柳秀才是否願意?”
“你還真是看得起我。”
沈枝意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慢慢同他商量道:“我也不是非要趕鴨子上架,你若不願意,那便不做。隻是這鴻浩之誌,你可就要自己藏下了。”
“我當年因為一句遠離奸臣被流放回家,所有同僚都在勸我,日後莫要再肆意妄言,沈惠,隻有你,讓我不愧於自己的內心。”
“這是正道。”
柳臻平時嘴毒,別說朝堂之上的大臣,就連自家的鄰居都相處不來,明明就是好心,可他嘴裏說出的話,特別容易惹人生氣。
“我知道了,你走吧。”
“好好想想啊。”
沈枝意從柳臻的屋子裏忙出來,一扭頭就去找了楚臣。
“我聽說何姐姐派人送了處方過來?你可有問了她的消息,身子好些沒?”
“聖女受傷了?”
“她怕唐毀也失信,所以一直在找京攏花的替代物,吃了好多藥材,多半是中毒了。”
楚臣搖了搖手裏的瓷罐,道:“我沒問,不過看來人的神情,應該是沒事。”
“解藥怎麼樣了?”
“我已經做好了一些,待晚上就先給老人和孩子吧。”
沈枝意放下心,然後湊近了幾步,楚臣嚇得連連後退。
“我問你,唐毀到底有沒有受傷。”
“主人他,並未受傷。”
“真心的?”
楚臣點點頭,眼神不自然地飄了一下。
“他之前受傷能瞞的如此好,應該也有你們的功勞。”
“沈小姐……”他真是被沈枝意盯得心裏發毛,咳嗽幾聲,道:“不過就是些皮外傷,您不必擔心。”
“在哪兒?後背?手臂?還是胸口?”
“腹部,被曾勢的長槍劃了一刀。”
沈枝意掉頭就走,她隻是想詐一詐楚臣,沒想到真把實話給詐了出來。
這唐毀!
“小姐,今早落了雨,地滑,您小心些。”
“都說了夫妻之間要坦誠相待,他還次次都要瞞著我,真是惹人不快!磐微,你快些帶路,他現在在哪兒會客。”
鳴風看見沈枝意來勢洶洶,連忙看向磐微,想要知道她為什麼如此生氣。
磐微無奈地聳肩:“……”
“沈小姐,我家主人正在……哎哎哎,打擾不得,打擾不得。”
鳴風的手懸在半空,誰敢攔沈小姐啊!
當看見唐毀半裸著坐在床榻上時,沈枝意沉下臉,慢慢走過去。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皮肉外翻。
“疼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