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微住的地方就是間簡陋的木屋,還是臨時搭建起來的,連個暖和的被褥都沒有。她蜷縮在一起,弓著腰打顫,心裏全在擔心自家小姐會不會受苦。
大少爺與小姐不是親生兄妹,這個消息無疑就是一道閃電,狠狠劈在了她的天靈蓋上。
怎麼可能不是親生到呢?
老爺夫人對小姐那麼好,十幾年如一日,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窗外已經能看見樹木的模樣,又熬過了一個深夜。
此時門鎖發出響動,隨後嘩啦一聲,從外麵探出來半個身影,隻聽見一道女聲,輕喊道:“磐微?”
“胡大人!”
“噓!”
她慢慢摸進來,還帶了身衣裳,催促道:“快換上,我帶你離開。”
“小姐呢?”
“等出去再與你細說。”
磐微跟久了沈枝意,也不是個磨蹭的人,即刻就開始脫衣服,換好後跟著她出了軍營。
一連跑了幾十裏,胡袇才停下馬,將磐微扶下來歇息。
“我家小姐呢?”
“少爺去接了,我們到南詔會合。”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拍拍胸口:“還好還好。”
“歸德大將軍怎麼還把自己的親妹妹給鎖起來了,連你都不讓見。”
磐微沒得到沈枝意的允許,是不會隨便將那晚的事情說出去的,於是搪塞道:“他們吵架了。”
“因為逃婚?”
“啊,應該……對,是的。”
胡袇還是不明所以,問道:“信是我家少爺寫的,按理來說,你家小姐也是被逼迫過來的,沈家也不用擔責,歸德大將軍在氣些什麼?難不成……他不同意這門親事?”
“這我也不知道啊,他們說話都不讓我聽。”
“……我家少爺這莫不是在搶婚?”
磐微尷尬地笑了笑,這話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麼接。
“到處都傳聞,這沈家把女兒當寶貝疙瘩一般養著,要什麼給什麼。歸德大將軍不想自己的妹妹嫁人,應該也挺正常的哈。”
“……”
不正常!磐微真想跳起來打斷她這個想法,然後再一起好好的罵一罵沈枝硯這個偽君子。
“不過話說回來,明彰這人是真的軸。我的天啊,歸德大將軍說不讓任何人見你家小姐,他就當真把我家少爺當人看……哦,不是,當真把我家少爺給攔著外麵了。好家夥,這能一樣嗎?非得動手,這下好了,那日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被打倒,想想都覺得丟人。”
磐微這種說話一套一套的人,現在連話都插不上。
“胡大人……”
“行了行了,我們走吧。”
與胡袇還不親近時,磐微覺得她就是那種人狠話不多的巾幗女英雄,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把七尺大漢嚇得不敢說話。
但今日一見,她似乎是有點……活潑的。
等他們到達南詔的時候,非但沒看見沈枝意,就連唐毀也沒了蹤影。
難道小姐還在汾河?
這可怎麼辦?
磐微急匆匆地找鳴風,鳴風不在。
楚臣也不在。
唐小王爺身邊的人,全都不在。
這顆不是什麼好事。
胡袇自然也知道,她抱著手臂看孫壬威,說道:“少爺難不成跑去長安刺殺袁邵了?這得多大的事情,才會把他們三人一起帶出去,讓你一個整日癡傻呆笑的笨蛋來守軍營。”
磐微:“……”
是她以前的認知有問題嗎?
胡大人這副模樣,就算放在芙蓉樓,也不見得會吵架輸了去。
“不給我給誰?難道給你啊?”
“自然。”
孫壬威衝她揚了揚拳頭,假裝凶狠道:“就你這小身板,我一拳一個。”
“得了吧,真那麼厲害,幹嘛不學少爺去真刀真槍的幹,非要搞得暗戳戳的暗器,還不是近戰不行。”
“……”這就有點戳到他的痛處了。
磐微站到他們中間,雙手一抬,開口道:“我不是來勸架的,我就想問問,你們知道我家小姐現在在哪兒嗎?挺著急的,真的,我快急死了。”
孫壬威對磐微說話就是嘿嘿一樂,帶著老實人的憨厚:“少爺倒是回來了一趟,不過太匆忙,我話都還沒問出口,他就走了。”
“你們繼續。”磐微拔腿就走。
被打斷了一下,還真是吵不下去了。
胡袇還想挖苦他幾句,一抬頭就看見自己的屬下迎麵而來,她立馬冷起臉,眼神中帶著傲氣,問道:“''怎麼了?”
“大將軍讓您帶著五萬士兵前去關家嶼。”
?
孫壬威和她對視。
“什麼時候的事?”
“剛送來的調令。”
胡袇將配劍扔給他,邊走邊說:“還不快去叫人準備好我的鎧甲。我出現在城門外時,哪個要是敢給我掉鏈子,立馬軍法伺候。”
“是!”
孫壬威追上來,將自己的袖箭遞給她,道:“關家嶼還是南朝人在守,少爺多半是要將它收回來。你上次的傷口還沒好,多注意些,不要用長槍了,免得到時候敵人沒趕跑,自己倒先流血流死了。”
“不用就不用,讓你看看姑奶奶的刀法。”
胡袇一身英氣地站在城牆上,等著這五萬人集結完畢。
前後並沒有耽誤太多時間。
“關家嶼自古就是我盛元的城池,它南朝國無福消受。這次中郎將命我們前去,記得多給我爭些麵子,莫要丟臉!”
“殺殺殺!”
胡袇已經出發,磐微卻被攔在城樓下,她隻能追到孫壬威的軍帳,一臉著急道:“孫大人,我家小姐並未回來啊。唐小王爺現如今卻跑去了關家嶼,這可怎麼辦才好?”
“快馬加鞭趕去關家嶼不過五六個時辰,別擔心,我這就派人去找少爺問問。至於汾河……我也找人去看看吧,你家小姐還在不在。”
磐微立馬行禮道:“多謝了。”
事出突然,誰也沒想到唐毀會臨時去了關家嶼。
孫壬威回屋內寫信,卻在自己書桌上發現了一張字條,是唐毀的筆跡:
軍中有內鬼,我回來之時務必要查出來。
!
所以將他留下,是為了查內鬼?
就這麼一句話,孫壬威自然而然地以為,內鬼是西域人安插進來的。
他叫來自己的親信,道:“去將近日的軍營出入記錄拿來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