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去了一趟葉婉杉的院子,盡量保持神態自若,與平常無所差別。
“你哥哥的腿,經常大半夜疼,身邊也沒個人照顧,全是些大老爺們。在這方麵啊,還是女孩子靠譜些。”
“阿娘,你說,我去南詔如何?”
葉婉杉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斥責道:“這麼危險的地方,你去幹嘛。真以為你哥哥是去玩耍的?”
“隨口一說嘛。”
“你阿爹也不願意你嫁去王府,正在找宰相商量對策呢。頌清公主這次確實是有些過分了,但是,唉……這個年頭,在長安城內,萬事都要利己,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沈枝意一直在糾結自己和沈枝硯的關係,上次得試探,葉婉杉的態度明顯就不正常。
好像大家都不願提及。
她抱著葉婉杉撒了會兒嬌,然後就去書房找沈宗瀚。
這位頗有盛名的老學究,總是能盯著幾卷書看上一整天。
“阿肆快快快,這裏有幾首詩歌,寫得不錯,你快將它們摘抄下來,過幾日我好拿去找隋大人品鑒品鑒。”
沈枝意坐到案桌前,一筆一劃地認真寫。
“再怎麼喜歡這些文字,也要記得吃飯啊。”
“嘖。”沈宗瀚看了她一眼,轉身又將目光放到書卷上,問道:“阿娘讓你來的?怎麼老是叨叨叨的。我告訴你,文字就是……”
“大米。”沈枝意立馬答道。
“別急啊,慢慢寫,一個字都不能錯。”
“阿爹,我和哥哥差了十幾歲,他都這般年紀了,為何還不成婚啊?”
沈宗瀚有些遲疑,身體也僵了僵,笑道:“怎麼?嫌你哥哥老?”
“我就是好奇。那可是頌清公主欸,他竟然都不喜歡人家。”
“你才幾歲,懂什麼叫喜歡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兒來那麼多的說法。”
沈枝意將蠟燭燃起,抱著手臂坐在一旁,腦子裏準備給沈宗瀚挖個坑,畢竟全家人,也就隻有阿爹好騙些。
“頌清公主說……”
“阿肆?你怎麼還在這兒,快回去睡覺,整日裏熬到天亮,你是要變鷹嗎?”
葉婉杉來的實在及時。
“這就睡這就睡,阿爹阿娘再見。”
磐微蹲在牆角處,見到沈枝意回來,鬼鬼祟祟地說:“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你幹嘛,挺起腰來,又不是去做賊。”
“去南詔,那麼遠的地方,我有點緊張。”
沈枝意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和以前外出沒什麼區別,沒事。”
“……”
雖說自家小姐原來真的很叛逆,但離家出走也就是在棗山附近逛逛,哪裏會像現在,直接跑到西域去了。
“磐微,你覺得我是不是阿娘親生的?”
“哎呀!小姐,你在發什麼夢魘!老爺夫人對你這麼好,怎麼可能……肯定是親生的呀。”
沈枝意也覺得荒唐,道:“肯定是我胡思亂想的。”
“小姐這幾日老是說些傻話。”
沈枝意帶著磐微從後門走,明彰已經在這裏等了許久。
“一百裏外有個驛站,小姐……”
“明彰。”她打斷。
“是。”
“你會把我要去南詔的消息告訴,告訴他嗎?”
明彰自然是不會撒謊的。
“書信大概七日後就會到達。”
“你早就知道我哥哥還活著。那日在皇宮,你也是故意與袁公公周旋,隻是為了給我哥哥拖延時間,好讓他去找皇上。”
“是。”
沈枝意掀起轎簾,說道:“此次去了南詔,你就回到我哥哥身邊吧。”
她忽然覺得去找唐毀也好,順便還能同沈枝硯把話問清楚。
磐微不明所以,問道:“大少爺不是將明彰送到您身邊了嗎,怎麼還要把他還回去?”
“安心睡覺吧,這些事不用你管。”
“我感覺小姐好像和大少爺不親近了。”
沈枝意有些心虛:“為何這麼說?”
“以前小姐恨不得拴在大少爺身邊,怎麼勸都不聽。如今卻,支支吾吾的,像是要與他劃清界線一般。”
“是你想多了。”
磐微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下,道:“好好好,肯定是我多想了。”
山路特別抖,而且天色昏暗,要不是有明彰在,就這路況,確實有些嚇人。
長安城內還好,現在這種戰事欲起的年頭,四處都有落山為寇的人。
沈枝意一點兒都不困,整顆心就跟著這馬車晃動,七上八下的。
那日定國公說戰況不好,想必紛爭十分棘手,連沈枝硯和唐毀都沒有辦法鎮壓下來。
既然她答應了要嫁給唐毀,那麼不管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都一定要陪在他身邊的。
三日之後,他們到驛站歇腳,明彰剛走進來幾步就有些皺眉,沈枝意察覺到,於是往前看了眼,隻見一個身穿灰色衣裳的方臉男人。
明彰顯然不想和他遇到,扭頭就走出了驛站。
“小姐!這裏有熱茶,快過來暖暖身子!”磐微拿了些吃的,嘟著嘴,不滿道:“一共就隻有四間上好的廂房,我們來晚了一步,被別人占了先,今晚隻能睡樓下了。”
“有地方住就行。”
磐微道:“要是唐小王爺在,肯定不會讓小姐受苦的。”
沈枝意低頭吃飯。
“不管在棗山,嶺南,還是長安,唐小王爺照顧您,那可真是全心全意。”
“……”
“那邊那個穿著灰衣的男子是誰?”
磐微望過去,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剛剛去找掌櫃的買了些蠟燭,好像聽別人喊他李司馬。”
“李司馬?”
“應該是從關家嶼來的,我也沒太聽清。”
沈枝意拿了些銀兩給磐微,說道:“你去請他們喝幾壺酒,打探一下這個李司馬。”
“他……怎麼了?”
“沒事,就是問問。”
“哦。”
磐微自來熟的性子,在這方麵還是挺靠譜的。
不到半個時辰,她就急匆匆地跑進屋子,說道:“小姐!你猜他是誰!李鶴!原來在關家嶼是大少爺的手下。現在在附近的煙台縣當官,時不時會來驛站喝上幾口。我本來還想著去見見他呢,可這人跑的也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