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台縣?”
“對啊小姐,離這兒不過幾裏地,很快就能到了。”
沈枝意看了看窗外,對她勾勾手指,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躲開明彰?”
“躲……哎呀,小姐,你掐我幹嘛。”
“你再大點兒聲,去明彰麵前喊。”
磐微拉下小臉,問道:“您幹嘛要躲開明彰啊?”
“我想去找李鶴問些事情。”
“要我說實話嗎?”
沈枝意此時和磐微蹲在地上,麵麵相覷。
“你說。”
“想要躲開明彰,除非他變得又聾又瞎。”
“……”
話糙理不糙。
他連血的味道都能聞出來,更別提什麼小聰明小手段了,估計人還沒走出幾米遠,就會被發現。
“我聽說,他們這些習武之人,對腳步聲格外敏感,就算您扮成我的樣子,也一定會被識破的。”
沈枝意本就心煩,現在還要想破腦袋去對付明彰,真是來氣。
“為什麼沒人去發明一種東西,隻要口令正確就能對話。”
“我去拿筆墨紙硯,要不小姐來試試?”
磐微在地上畫了一晚上的圓圈,不管想出什麼辦法,好像都不能避開明彰。
“小姐要問李鶴什麼,要不我去傳個口信?”
“算了,別折騰了,趕緊睡覺。”沈枝意換好衣裳,坐在床榻上,瘋狂地揉枕頭,讓它更軟些,然後道:“煩煩煩!想不通啊!”
磐微本來都已經躺下了,被這聲喊嚇得立馬跳起來,問道:“小姐沒事吧?這麼快就做噩夢了?”
她抱著被子躺下,蜷縮起來,悶悶不樂道:“沒事,睡覺。”
暴躁小姐。
磐微本來想了好幾句安慰的話,但一轉身就睡著了。
整個空蕩蕩的房間裏,隻傳來沈枝意的說話聲。
“我真的有好多問題,就是想不明白,然後阿爹阿娘還要瞞著我。明明他們就藏不住事,秘密兩個字都寫在臉上了,還叫我不要多問,這才更難受啊,你說對不對……這房間好像有股味道,完了,這才剛離開長安,我就覺得克服不了眼前的困難了……驛站的飯菜也不好吃,有些硌牙,磐微,磐微?”
“……”
她自己一個人睜眼到大半夜,直到聽見打鳴聲才逐漸睡去。
一覺醒來,磐微都不記得讓人熱了幾回菜了。
“小姐又睡懶覺,昨晚是不是悄悄去地裏偷白菜了?”
“這杯子好硬啊。”
磐微習慣了她的吐槽,說道:“等出太陽,我把您的蠶絲被拿出去曬一曬,用那個會好些。”
“那我昨晚上蓋的是什麼?”
“……”磐微有些難為情,乖乖站好,回道:“您昨晚把我的被子給抱上床了。”
“……”
沈枝意實在是肚子餓,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小姐,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您有什麼問題,寫在紙上,我現在送去煙台縣,還來得及。”
“沒什麼,就是些日常的閑聊罷了。”
磐微重新將被子裝好,這次留了個心眼,用不同顏色的布給分開,道:“小姐,你的是白色,千萬別再記混了。”
“唔。”
“慢點吃,時候還早呢。”
沈枝意讓她推開窗子,看見外麵一點陽光都沒有。夏天還真是過去了,這幾天都得加上外衫,要不然總感覺有冷風灌進身體裏。
“你問過明彰了嗎,我們大概需要多久能到。”
“要是天氣好的話,十八九日就行。”
這已經是極限了。
像沈枝意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要是能夠堅持長途跋涉,實在罕見。
“快快快,別耽誤了,我們現在就出發。”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手帕落下啦……慢著慢著,還沒簪頭呢,小姐!快回來,耳飾也沒帶……”
沈枝意臉上不施粉黛,完全就是素裝出行,她還對磐微說道:“出門在外,就不要講究那麼多了,怎麼方便怎麼來。”
“您是趕著去見唐小王爺吧。”
“膚淺。”沈枝意一臉正氣道:“我是那種整天圍著男人轉的人嗎?快慢不過幾日的時間,我才不在乎呢……明彰,你這車怎麼越來越慢了?”
磐微憋笑:“還是第一次見小姐口是心非呢。”
“咳咳咳。”
“想見就想見唄,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入秋這天氣,雖然比不上冬日李那麼寒冷刺骨,但轎子內總是漏著一點兒風,時間久了,也差不了多少。
沈枝意的身上開始起紅疹,剛開始還好,塗抹些藥就能消腫下去,但後來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連臉上都紅了一大片。
磐微看的心疼,但又走了一半的路途,進退兩難。
“何小姐之前給您特製的藥丸,現在都吃的差不多了,還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到南詔了嗎?”
“還有好幾日呢。”
沈枝意掀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臂,無奈道:“這怎麼跟煮熟的河蝦一般。”
“所以我才著急啊,小姐還是第一次這麼嚴重。”
他們搬過最遠的家,也就是從棗山到長安,那次沈枝意就已經病了大半個月,這些紅疹,不管塗什麼都沒有用。
葉婉杉托人從鄰國買來一副藥方,說是包治百病,隻管吃就是了。結果不知道是藥材有問題還是哪個步驟做錯了,紅疹沒治好就算了,還整整燒了三天三夜。
從此以後,沈枝意用的藥基本上就沒換過。
雖說種類不多,但每一樣都是要花重金才能買到的。
葉婉杉在她身上,確實花費了許多心思。
“我喉嚨也有些癢。”
磐微光是聽她說話就害怕的不得了,到底是要掉頭回長安,還是繼續去南詔?
“小姐。”
“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
“要不我們耽誤些時日,先去找個郎中吧。”
沈枝意隻能迷迷糊糊地聽見些聲音,但又不真切,身上一陣燥熱,她緊緊拽住衣裳的一角,很快便昏睡過去。
再後來就是意識稍微清醒些,但手腳又被某種東西禁錮住,耳邊還有十分嘈雜的說話聲。有種難以言喻的刺痛感和灼燒感環繞在全身。
她掙紮一番,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所有的痛苦都異常真實。
逃不了。
就在黑暗快要將她吞噬的時候,腰間被一雙極有安全感的手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