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微一來到棗山,就跟脫韁的野馬似的,一整日都見不到蹤影,就差在芙蓉樓住下了。
這愛聽八卦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她抱著一堆吃的東西回來,樂嗬嗬道:“真是饞死我了。小姐,你快過來吃啊,咱們棗山的圓潤小餛飩,真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光是看看就開始掉口水了。”
沈枝意還在看沈枝硯的手劄,裏麵有些稀奇古怪的陣法,一點都不按套路出牌。
“城南那瞎眼老頭,小姐還記得吧,他當時還讓我們送酒給唐小王爺,身體看起來挺健康的啊,沒想到今兒一大早,就淹死在淺水溝裏了。”
“水還沒小孩子高,怎麼可能淹死?”
磐微放下筷子,起了精神,把在芙蓉樓裏聽到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他不是咱棗山的人,會說官話,好像在長安待過,平時就活得跟乞丐似的。以前就有人看見過,他會寫字,還經常拿著貝殼,自言自語的,不知道在幹嘛。”
這故事說的惟妙惟肖,還摻雜著些神秘感,沈枝意停下看書的動作,湊過來,問道:“然後呢?”
“原來啊,他是個算命先生呢。”
“那為什麼不靠這本事賺些銀子,也好過饑一頓飽一頓的。”
磐微衝她挑挑眉,叉腰道:“小姐不是要看書嗎,我晚上再告訴你吧。”
“不嘛不嘛,你快說。”
“……他從來不說真話,就愛吹牛,喝完酒更是,什麼都敢拿出來議論。反正人緣不怎麼好,一輩子沒娶過老婆,有時候賺了些錢,當天夜裏就遭賊,被偷的一文不剩。”
這屬實是有些話本子了。
“應該不會那麼倒黴吧。”
“這算什麼,還有更倒黴的呢。走路平地摔,睡覺也能被牛給踩一腳,在牆角藏了些銀子,第二天就被狗給刨出來,不知道叼哪兒去了。”
“……”
沈枝意還是第一次聽這種神奇的事情。
“我在芙蓉樓裏聽他們閑聊了半天,就是上次那個酒肆老頭,他好像知道點什麼。這酒喝的上頭,才稍微多嘴了幾句,說瞎眼是因為泄露了天機,逆天而行,才變成這樣的,而且……”
磐微又開始吊胃口。
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沈枝意渾身難受,軟下聲音來,撒嬌道:“哎呀,我的好磐微,你快說啊。”
“而且,他被淹死,也是命中注定的。”
“他泄露了什麼天機?”
磐微搖搖頭,說道:“他沒跟任何人提過,這已經是個得不到答案的秘密啦。”
“……”
等這個故事講完,天色都已經暗下來了。
沈枝意見唐毀還沒回來,不知道又是去忙什麼,隻好到前院坐著喝茶,順便陪親人聊聊天。
“長安長什麼樣啊,沈二小姐,你快給我們說一說。”
“開國維東井,城池起北辰。大多坊內都有酒肆,餐館,清晨黃昏都熱鬧。”
她在長安城待的也不安生,有些地方確實還沒來得及細看。但現在的場麵如果實話實話,怕是會掃了大家的興。
“真好,等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看看。”
“最近關於西域之事,到處都傳的沸沸揚揚的。你剛從長安回來,有沒有什麼小道消息啊?”
大家都怕西域,畢竟這個國家用毒實在是太厲害了。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沈二小姐呀,你可真是,從小被保護的太好了。原來大家能安心的生活,是因為什麼?還不是有你哥哥和李大都督在。如今倒好,我聽說,現在留在西域那位,隻是個小官,臨時被拉去頂鍋的罷了。”
幾個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空氣瞬間凝固起來。
“我家娘子說沒事,就一定會沒事的。”
唐毀帶著鳴風回來,他走到沈枝意旁邊坐下,拿起她的茶杯就喝,看樣子是忙了件什麼大事。
“上次我們棗山,多虧了徐家,真是感謝。”
沈宗錄妾室強調的是徐家。
“本分罷了。”
唐毀身上有明顯的疲態,沈枝意來這兒就是為了等他的。
“各位伯母繼續,我們就先走了。”
沈枝意拉著唐毀離開,到了自己的院子,她才問道:“你去找我二伯了?”
“……”真是捉奸的好手。
“嶺南的軍糧,現在出了事,你肯定會去找我二伯的。畢竟離得這麼近,要說察覺不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唐毀看了一眼屋簷下,通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沈枝意知道,他是在找明彰的位置。
“販賣的軍糧,有一半,是從棗山出去的。阿肆,你二伯是公主的人。”
“善惡不好定奪,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她很早之前就在為西域之戰做鋪墊,打算在糧食上動手腳。放縱吳家壞事做盡,甚至還暗中提供便利,這些種種,我定奪不了。”
一心為了盛元,可背地裏卻在謀害其他人。
沈枝意倒是有些欣賞頌清公主的魄力,可這也不代表要和她站在一邊。
“那日木縣令也在場,還是公主親自叫去的。我相信,刑部自然有刑部的處理方法,你覺得呢?”
“那就等著我把袁邵拉下馬吧,到時候,就讓這木修遠重回長安。此等人才,留在嶺南當個小小縣令,實在是太憋屈了。”
明彰和唐毀都是習武之人,且道行深厚。
隻是極其細微的一陣瓦磚聲,就引得二人臉色一變。
“誰!”
明彰一出現,唐毀就說道:“你保護好阿肆,我去追。”
沈枝意見他速度飛快,三兩下就沒了人影,有些著急道:“這人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不在我之下。”
“那他還追出去幹嘛?萬一被打了怎麼辦?走走走,我們出去看看。”
明彰伸手攔著她,道:“沈小姐別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不聽自己的話。
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來人不善,連明彰都沒把握能打過他。
“唐毀,應該不會受傷吧?”
“他身邊那個暗衛也跟著去了。”
沈枝意鬆口氣。
她最近到底是不是觸了什麼黴頭啊。
怎麼四處都有人上門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