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彰不是死在關家嶼了嗎?”
“開戰前一晚,哥哥命他來尋我。”
沈宗錄攏攏衣袖,背著手在屋子裏走了幾圈,問道:“你莫不是誆我?”
僥幸從關家嶼逃出來的小兵也曾證實,沈枝硯的兩大副將,明彰和明歲大戰五回之後,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沈枝意勾起嘴角,喚道:“明彰何在?”
眾人不過轉眼功夫,大堂上就出現了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
身軀凜凜,樣貌不凡。
他冷著臉,正經道:“沈二爺好。”
“你你你,果真沒死?”
沈枝硯雖然在長安為官,時常駐守邊疆,但前些年回來過一次,他身邊的小將,正是眼前這位男子。
“舅舅,堂哥手下隻有七百兵力,此番我帶明彰來,正是要幫忙的。您可千萬別說明彰留下,我回長安這種話。哥哥給他的命令就是,我在哪兒,他就必須在哪兒。”
沈宗錄歎息,手指微微發抖,問道:“你家將軍臨死之前,可有留下什麼話?”
“大戰前三天,他說夢到棗山了。”
屋內的丫鬟掩麵淚下,明彰依舊冷著臉,又開口道:“將軍的故鄉就是我的故鄉,我定當誓死守衛。”
“你隻需保護好阿肆。”沈宗錄這幾日真算是一夜白頭,他氣虛道:“棗山,理應由我兒來守。”
沈應歸晚上回府,一進門就聽見老奴說:“枝意小姐來了。”
“現在?”
“對,正在家宴上用飯呢。”
他生的高大,步伐也沉穩,邊走邊說:“都什麼時候了,她不好好待在長安,跑到這兒來做甚。”
幾房夫人太太平日裏最愛熱鬧,可如今卻都低著眉,一臉心事。
“應歸回來啦。”
大娘子笑著眼站起身看他,自己的兒子,能平安一日是一日。
“阿肆快回長安,待在舅舅身邊。”
沈枝意又把明彰的事情說了一遍。
“可那麼多人親眼看見他戰死在關家嶼,怎會又出現在你身邊。”
明彰逆著燭光,叫人看不清臉,他開口道:“戰死沙場的明彰是我身邊的一個隨從,他當日戴著麵巾,又跟在明歲左右,自然不會有疑。”
距離關家嶼之戰還有不到七日,可援軍遲遲未見蹤影,沈枝硯此時就已經有所預感,多半是凶多吉少。
於是喚明歲入軍帳,兩人把酒言歡,忘乎所以。
燭影跳曳,風沙四起。
“南朝國五萬兵力,我們隻有不到六千人。明歲,你害怕嗎?”
“大少爺,從在棗山您就是我的大少爺,如今追隨至此,我仍不後悔。生死又何妨,倘若真有來世,千千萬萬世,隻要能跟著您,我都不害怕。”
沈枝硯大笑出聲,痛痛快快道:“明彰不能死。所以到時打頭陣的隻有你一人,此戰也許就是永別,少了明彰,這擔子都壓在你身上,我……”
“這小子可是將帥之才,他以後還有更好的路,死在這兒著實可惜。”
明歲大口喝酒,拍了拍身上的鎧甲,瀟灑道:“告訴明彰,他那份,老夫替他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