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應歸之前在棗山就是出了名的小潑皮,時常喊著一群孩子偷雞摸狗,上山爬樹。
大人們生怕自己的孩子跟著他學了壞,每次晚飯前都要說教一番。
棗山不似長安那麼繁華,但卻青山綠水,風光旖旎。
沈枝硯去年戰死沙場,棗山百姓自發在城外三裏處修繕了一座歸德廟。
時至今日,依然香火鼎盛。
沈應歸自小便敬愛這位兄長,認為男子漢大丈夫要是能做到如此這般驍勇善戰,雄才大略,那就死而無憾了。
於是連夜騎乘快馬,丟棄少爺身份,入軍營,立戰功,為國奮勇殺敵。
而此次南朝國來犯,誰也不曾想到,誓死守衛棗山的,會是他們眼中的潑皮無賴。
“沈家大少爺屍首還在他國受辱,這沈應歸又拚命保護棗山。沈家人,真乃勇士也!”
這消息傳遍大街小巷,每家每戶的商鋪,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隻要有沈家的信物,全部不要錢。
“南朝國的人心狠手辣,前日有位關家嶼的小娘子逃跑至此,將他們的罪行盡數記錄下來……砍頭,活埋,丟進油鍋裏,甚至連十一二歲的姑娘都不放過,這是要下地獄的呀!”
沈枝意也坐在一旁喝茶,聽見這番話,心裏不是滋味,偏頭對磐微說:“我們還有多少銀子。”
“老爺給了很多。”
“你快去找到這位姑娘,將她手中記錄關家嶼罪行的本子買下來。”
磐微不解:“小姐這是……”
“我們保管好,以後多多摘抄些。”
“沈少爺就住在府上,小姐先去,我買了東西再來找你。”
棗山的巷弄很多,商販挑著扁擔在賣桃花酥,雖說彎彎繞繞,但從不迷路。
“麻煩給我來一袋。”
小販樂嗬嗬道:“一看就是自己人,其他地方來的隻會說要幾兩幾兩,殊不知我們的桃花酥都是一袋一袋裝好的。”
沈枝意戴著麵紗,但露出來的眼睛卻極其好看,目光炯炯,一笑百媚。
“三袋三袋,賣完就快回家歇息。”
“小姐心善呐。”
沈府一分為二,中間隔了座石拱橋。
自從沈宗瀚加官進爵搬入長安,橋南邊就空了出來,但舅舅還是每日命人打掃。
“你這丫頭,怎麼跑回來了,你阿爹知不知道?”
沈枝意如實道:“他不知。”
“棗山快要打仗了,危險的很,我這就讓人護送你回長安。”
舅舅沈宗錄並無官職,年輕的時候就從了商,沈宗瀚和葉婉杉的姻緣還是靠他牽的線。
“我不走,堂哥在這兒,我為什麼要走。”
“阿肆聽話,等安全了,舅舅親自去長安接你回來,到時,你愛待多久待多久。”
沈枝意就猜到會是這個場麵,還好早有準備。
“舅舅可知我把誰帶來了?”
“你不管帶誰也要回長安。”
“明彰。”
沈宗錄瞪大雙眼,再次確認:“你哥身邊那副將明彰?”
“正是。”
關家嶼一戰,敵人猛攻七回,打頭陣的是沈枝硯的副將。而此後每次上場迎敵的,都是歸德大將軍親自操練,同生共死的將領。
阻擋五輪,沈枝硯的親信死了不少,留下來負隅頑抗的,是臨時從附近軍營抽調過去的幾百士兵。
沈枝硯明白這關家嶼是守不住了,眼前的士兵個個年輕,稚嫩的臉龐上都是惶恐和不安。
他終是不忍心,隻好鬆口讓他們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