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民女休夫
現在，夏陽站在他的麵前，他如何不歡欣激動？
“張宗臣參見不跪侯！”
夏陽趕緊將他扶起：“張先生多禮了！”他向張宗臣保證：“將來如先生這樣的人不能進入仕途，夏陽必會麵見天子，著他給先生一個官位！”
君子死知己，夏陽如此說，足見他對張宗臣的尊重。
張宗臣流下兩行清淚：“得不跪侯一諾，幸甚！”
兩人大笑。
離開潞州，兩人向益州出發。
快到達益州，才坐進刺史府，一個女人拉著她的男人，跪倒在衙內：“大人，我要休夫！”
古代女人的地位很低，被夫家休掉，再也嫁不出去。女人休夫，這還是頭一次聽說。
益州老百姓聽說這件新鮮事，圍在院子裏，議論紛紛。
“這個女人不守婦道，哪有休自己夫君的道理？”
“破天荒頭一回，我看她免不了被浸豬籠的下場。”
“家醜不可外揚，如此羞恥的事，關上門說不好嗎，還敢對薄公堂！”
不管男女，對於休夫的牛二嫂，全部指指點點。
出奇的是，牛三娘沒有感覺到脊背被人戳塌了，跪下後，鄭重向夏陽磕了兩個頭。
“大人，我叫牛三娘，家裏排行老三。跪在我身邊的，是我的夫君陳狗蛋。”
百姓們一片哄笑，當地人沒有什麼文化，起名隨意。他們笑話中別人時，其實自己的名字難登大雅之堂。
夏陽笑咪咪地問：“牛三娘，你為何要休夫？”
“大人，民女自從嫁給陳狗蛋之後，在外天天出苦力，回家還要照顧孩子。我的夫君不事生產，成天躺在床上。光是懶惰也就罷了，他有錢就跑到應四兒的地下賭場裏，把錢要輸光了，這才回來。前兩天，應四兒攛掇他，還不上賭債，民婦需要陪他睡上七天。陳狗蛋昏了頭，竟爾答應下來。”
牛三娘兩片薄唇，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陳狗蛋，你妻子說得可全是真的？”
陳狗蛋耷拉著頭，衣服髒兮兮的，渾身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怪味兒。有牛三娘這麼利索的人幫他，他還走不到人前。夏陽心中有百分之八十確定，一切都是陳狗蛋的錯。
“本官再問一次，你妻子說得可否屬實？”夏陽一聲厲喝。
陳狗蛋羞愧地低下頭：“沒錯，沒錯。”
“好，既是這樣，你等兩人靜聽本官審判。”夏陽有意試一下張宗臣，用眼神示意。
張宗臣接話，清了清喉嚨：“牛三娘，如這樣窩囊的丈夫，休掉就休掉。”
牛三娘抬頭，爽朗一笑。
“你是什麼人，能當得了大人的主嗎？”
“牛三娘有違婦道在先，你這樣判，不公正！”
“什麼人啊，自己是個男的，幹嘛幫著女人說話？”
百姓中的男性，對於張宗臣的宣判指指點點。現在在刺史府，他們不敢動粗。要是張宗臣出了刺史府，說不定早就有人給他的腦袋開瓢了。
對於這樣的審判，夏陽覺得公正，就應該這樣。憑什麼女人處於劣勢的地位。
“好了，你們不要吵了！張先生是我特地請來的，他說的話，就代表本刺史！要是讓本刺史宣判，跟他的判斷沒有任何兩樣！”
夏陽無條件地站在張宗臣一邊。
男性反對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們冷冷地看著牛三娘，如這樣的女人休夫之後，沒人再娶。
張宗臣接著道：“好，應四兒私設賭場，即刻著官差將其緝拿歸案，重責三十大板！”
官差得到命令，出府緝拿應四兒。
張宗臣看向牛三娘：“牛三娘，你可知休夫的後果嚴重？”
牛三娘將頭一抬，眼眸間倔強，不會向任何人低頭：“牛三娘知道後果，願意一力承擔。哪怕是孤獨一生，也是我自找的，不管他人之事！”
張宗臣的眼底透出一絲欣賞：“不錯，你很不錯！”他笑著問道：“牛三娘，你覺得我如何？”
牛三娘愣了一下，對方問這話的意思她不清楚。
張宗臣把話說明白：“牛三娘，我看你是一個奇女子，若是不介意世俗禮節，願意嫁我為妻嗎？”
牛三娘看到刺史對於張宗臣很是看重，他的身份必然不簡單。再聽說他願意娶自己為妻，為難道：“我就是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夫，承擔不起你對我的抬愛。”
張宗臣哈哈大笑，兩隻眼睛幾乎吊起：“可笑，可笑，我尚且不嫌，你又有什麼擔心？隻要你願意，今天我就娶你過門！”
這個決定讓夏陽也感覺張宗臣做事不拘於禮法，率性而為，是難得的一個君子，擊節叫好。
牛三娘跟著大笑，當即一拍大腿：“張先生，你既如此說，民女晚上就把行李和孩子都帶過去。”
張宗臣翻怪眼：“你我是堂堂正正的夫妻，為什麼要到晚上，我要娶你，當用得八抬大轎，繞益州城一圈！”
牛三娘心下大為感動，再次抬起頭來，流下兩行淚水。
這樣的結果讓益州城百姓，尤其是男性接受不了。一隻破鞋，他們存心想看對方笑話，結果牛三娘立馬打臉。
哪家的改嫁不是夜裏灰溜溜地進夫家的門，偏生張宗臣還要光明正大地娶對方過門。他們的思想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久久無法恢複。
夏陽一向有成人之美的美德，讓蘇明月、花青兒親自當伴娘，碰碰車在前麵開路。
牛三娘雖然沒有蘇、花二女的美貌，但是經過一番妝扮之後，明豔動人，坐在花轎上，看著兩邊百姓的表情，有人忌恨，有人厭惡，有人高興……
這一切跟她無關，她隻看到騎上高頭大馬上的張宗臣，身材不算偉岸，長相醜陋，但是在她眼中，他就天下第一等的男人。
兩人父母故去，夏陽親自為他們證婚，贈送了五百兩的安家費。
參加宴席的人不多，隻要夫君對她好，牛三娘無比知足。
第二天，夏陽讓官差在刺史府院中放置了一麵紅色大鼓，稱之為鳴冤鼓。說起鳴冤鼓，明初才有。夏陽這一舉動，算是超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