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上是如此說,可赫連威心底卻是一萬隻草泥馬在咆哮,她瘦了?她怎麼可能瘦了?最近自從上次與楚夢嵐分別未見後,一直好吃好喝的供養著自己啊?
究竟是這淑妃眼神不好使,還是自己心中有鬱火難平,在不知不覺中清簡了下來?
這邊赫連威正努力沉思著自己是否因楚夢嵐而影響到心情食欲的事,另一邊高座上太後已經齊齊熱熱向李晚櫻招手,讓她坐到身邊去。
可見傳聞不假,太後一舉一動,對這李晚櫻寵愛可見一斑。
因為得了太後的召喚,李晚櫻再看赫連威一眼,起身盈盈入座到太後身邊,這時候楚則音正好起身讓座,自己跑到了赫連威身邊。
兩人位置一對調,赫連威登時覺得輕鬆不少。
畢竟那個李晚櫻看著對自己親熱非常,可給赫連威感覺,還是帶著兩分深藏在骨子裏的陰冷之感,不知道是不是赫連威太過警惕導致的錯覺。
之後大殿內眾人齊聚,你一言我一語其樂融融,淑妃總是能在三言兩語間,將後宮有趣的事講給太後聽,楚夜尋在旁邊默默看著,時不時跟著低笑兩聲。
而這邊楚則音自打來到赫連威身邊後,小嘴就一直開合不停,一會兒問宮外有趣新奇的玩應,一會又讓赫連威教她幾種遊戲,說著說著,不知怎麼的就料到那一日赫連威壽宴的事,說穆光那個榆木疙瘩,為了不收自己這個公主做徒弟,竟然在樹上呆了一下午,而自己則守在樹下一下午,肌膚都給曬黑了。
赫連威聽到楚則音的訴苦,不由嗬嗬一笑,這公主對穆光已經分別數日,卻還記得穆光是如何對她,也不知道是因為楚則音太過記仇,還是對穆光印象太深。
若是後者,這刁蠻的丫頭怕是對穆光上心了。
赫連威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她身為局外人,明明已經看透楚則音的心思,卻並不說破,一時間覺得自己清明無比時,又為自己現在的處境感到堪憂。
人們往往如此,對別人的事一眼看透,同樣朦朧不清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卻是焦頭爛額。
一下午的時光匆匆流逝,轉眼便到了傳晚膳的時候。
因為赫連威從來與楚則音交好,後者又一直央求赫連威多陪陪她,赫連威最終拗不過楚則音可憐這個自小在宮中長大,卻一心渴望自由的公主一會,打算多留一會兒,用過晚膳再走,結果楚夢嵐卻先行起身,說這一行已經叨擾了太後頤養休息太長時間。
赫連威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是在太後的長壽殿中,這個華晉太後看著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但畢竟實際年齡擺在那裏,最為重要的是,人在宮裏明爭暗鬥多年,如今年老難得安逸下來,便分外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安逸時光。
思及至此,赫連威也覺得自己不便再叨擾太後,勸說了楚則音兩句,便跟著楚夢嵐起身。
赫連威起身後,旁邊楚則音一直拽著赫連威衣袖不說話,隻眨巴著一雙可憐的眼睛求情般看著她,赫連威一時間有些心軟。
這時候倒是楚夜尋率先站了起來,抬眼一望窗外天色,已經是華燈初上,便望向楚夢嵐:“夜深行路多有不便,上次你們留宿的行宮還一直給你留著,今晚不如就留下來吧。”
言罷又看向赫連威,像是幫楚則音求情道:“則音也不希望你走,好不容易來宮中一次,赫連能否多陪陪她?”
這話說的,好像是皇帝放下身份,低聲請求一般。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赫連威倘若還堅持離開,怕是太不懂事幾乎與抗旨無疑。
赫連威為難的看了身邊楚夢嵐一眼,卻發現他同樣在俯視自己,一雙眸子深沉無語,看不出個中情緒來。
赫連威有些頭疼,正猶豫的時候,李晚櫻也跟著站起身來,站到皇帝身邊後,向赫連威甜美一笑:“妹妹不如就留下一晚,反正王府中也沒有什麼要事急著處理……我聽說妹妹喜歡看雜藝舞藝,如果妹妹願意的話,我就去給你安排如何?”
竟勞動淑妃親自大駕去安排雜技給自己看?
這淑妃竟然是這麼賢良淑德的嗎?簡直夫唱婦隨,楚夜尋不過剛說出一句挽留的話,她那邊便配合起身,極力挽留赫連威。
如此懂得揣測聖意,難怪這淑妃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長寵不衰。
赫連威看了李晚櫻一眼,連稱使不得,話音未落,這時候一直沉寂的太後終於開口:“夢嵐,留下吧。”
太後一開口就直奔楚夢嵐而去,後者還未說什麼,太後已經轉頭看向赫連威:“你也留下來,不過今晚不用去什麼行宮了,直接在哀家的長壽宮住下。”
赫連威一愣,這太後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從上次拜見經驗來看,赫連威以為太後一直都不甚喜歡自己,包括今天也是,眾人攀談間太後幾乎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怎麼這時候忽然轉性挽留了起來?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大家就都留在哀家的宮裏,一起用晚膳吧。”
太後說話從來都是懿旨,誰都不敢違抗,包括當今聖上在內,這一刻赫連威雖有心離開,卻已沒有了選擇的權利。
晚膳的時候,楚則音因為赫連威如願留在宮中,分外愉悅,一直坐在赫連威身邊給她夾菜,再反觀右手邊的楚夢嵐,則一直將赫連威當做空氣一般,甚至幾次夾菜筷子都與赫連威打架到一處,卻也不知避讓,直接夾起赫連威看中的東西就走。
剛開始赫連威還以為是湊巧,後來次數太過頻繁,她甚至已經開始懷疑這家夥完全是故意。
此刻若不是太後皇上等人在場,她定然已經摔了筷子挽袖和楚夢嵐大打一架。
然而腦中一切也都隻能是假設,眼下縱然她再怎麼想將楚夢嵐教育一頓挫骨揚灰,卻也不能付出實際行動。
唯有氣哼哼狠狠瞪楚夢嵐一眼,盡量去夾楚夢嵐夠不到那一邊的菜。
楚夢嵐見狀不由起半邊唇角,仿佛欺負了赫連威是什麼值得得意的事情。
兩人這種類似於無聲硝煙的戰爭,被正位上太後無聲看在眼底,一雙含威鳳目不動聲色在桌上眾人臉上掃視一圈,繼而默默飲下一口清淡菜梗。
晚膳的時間終於在赫連威與楚夢嵐互相登時中結束,最後因為是太後親自留宿赫連威在長壽宮,加之夜深,楚夜尋楚夢嵐等人一一告辭離去。
楚則音因為近兩日玩的太過疲倦,夜深便已經開始犯困,最終在淑妃李晚櫻的陪伴下先回了自己宮中,後來是楚夜尋,說要與楚夢嵐再去禦花園走一圈,欣賞一番夜景,兩人也跟著離開。
最終楚夢嵐離去時,還深深看來赫連威一眼,見她正一臉緊張打量著太後華麗莊嚴的大殿,那並不自在的神色被他看在眼底,莫名心尖一動。
明明晚膳時讓她受氣時心情甚好,可如今在看她一臉緊張不再在,卻不知為何想要帶著她一起離開。
心思如此,不由駐足回望過來,結果他抬頭正巧看見太後沉著一雙莊嚴鳳目看著自己,楚夢嵐駐足。
“放心,難道哀家還會吃了你心愛的王妃不成。”
太後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儀之感,當楚夢嵐聽見那心愛兩字時,本是猶豫的步伐,立時變為轉身離去。
其身後赫連威同樣是一身的冷汗。
心中暗道,這太後平日看著莊嚴不可侵犯的樣子,怎麼說起玩笑來都這麼恐怖。
心愛?看太後容顏保養的得當,難道實際上已經是老眼昏花的嗎?說她是楚夢嵐的心愛,倒不如說兩人是冤家敵人更貼切些。
心中如此想,麵上卻不敢輕易展現出來,畢竟宮中一句話說錯就掉腦袋的事常有,她赫連威雖然是離夏公主的身份,惹禍不至於掉腦袋,但無緣無故挨幾板子那也是吃虧。
反倒不如小心翼翼挨過這一夜,明天天一亮自己就獲得解脫。
思及至此,赫連威便一心樸實,想要趕快去房中睡覺,便轉身來到太後身邊,努力回想著李晚櫻與太後說話時咬文嚼字,卻盡顯大家風範的語氣道:“太後,夜已深,秋天有風寒露重的,不如讓赫連伺候你早些歇下吧,等明日我們再繼續聊。”
赫連威說這話的意思,本是想讓太後回一句:你的寢殿在哪哪哪,一天勞頓自己都夠累了,就不必伺候哀家,自己先去吧。
到時候赫連威隻要頷首,假裝遵旨退下便是。
豈料她這邊話音剛落,衣著雍容華貴的太後便淡淡掃了她一眼,那神色了然一切卻並不揭穿的身子,竟然與楚夢嵐三分想象,看的赫連威心中咯噔一響。
果然下一刻,太後完全沒有按照赫連威預想的套路出牌,而是主動走進內閣,來到梳妝台前坐下,一邊摘自己精致細長的護甲,一邊慢條斯理道:“也好,哀家也累了,你就來幫哀家拆一拆發飾,順便陪哀家說說話。”
赫連威手指一抖,心中驀然一聲哀嚎————為什麼劇情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