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益州
“那曹操不敢對北邊士族下手,掠奪他們蔭蔽的人口,也會對你我縱容,許以重利,叫你我歸順於他?”
他冷笑,笑的申耽沉默不語。
投降固然是好事,可要是用治下數萬戶的隱民換一個便百戶的侯爺,他也得拱手謝恩。
至於官職,若是荊州一戰而定,曹操也隻會給自己一個北方州郡的縣令,就將自己打發了,與跟歸順劉琦並無差別。
相對於席卷整個北方的曹操,劉琦的誘惑力不值一提。
可申耽偏偏又不明白劉琦究竟是有什麼樣的膽氣,敢跟攜著八十萬大軍的曹操當麵鑼,對麵鼓的廝殺!
這究竟是誰給劉琦的勇氣?
他想不明白。
那劉琦也沒緘口不言,而是淡淡說道:“義舉你且看著,來日你便會明白我的心意。”
他這樣說罷,就有人將申耽送走。
等屋子裏麵隻剩下劉琦跟蒯良的時候,後者才笑道:“大公子,隻怕你這樣一說,申義舉今夜注定無眠了。”
劉琦凝眉沉思,又見了幾個從荊州來的信使之後,才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展開:“別說是他了,未來幾日你我也注定無眠。”
蒯良哂然,將目光落在了帛布上麵的南鄭二字上麵。
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早在劉焉統治益州末期,益州的治所便遷移到了成都,讓這座城池多了一成光輝,無數兵士守衛。
王粲並無舟車勞頓的困苦,反而在入城的時候神采奕奕。
他動作太慢,以至於上庸房陵陷落的消息,還是益州人先一步知道。
與漢中軍對峙的益州軍難以想象,一場暴雨之後,與自己對峙的人便變成了荊州軍。
“王大人。”隨行的荊州小吏提醒道:“城門處那矮小之人,便是當下的益州別駕,益州人,張鬆張永喬。”
“此人乃是蜀郡大族出身,便是大公子此行要王大人見的人之一。”
“此人便是張永喬?”王粲微微正色,當下便收斂心中的輕視。
他心道:此人年紀與自己一般,卻已經身居高位,乃是益州別駕,當真的能夠接觸,與之交善?
對他而說,此行的隻要目的仍舊是勸說劉璋北攻漢中,叫張魯的注意力被牽扯,無法將更多的兵力調動到東麵。
大公子的吩咐是,能夠見上一麵,便見上一麵,盡人事,聽天命。
“先生便是荊州使者?”張鬆並無高高在上的桀驁,他眼見王粲儀容整潔,不苟言笑的樣子,便對此人有些喜歡。
“荊州王粲,見過張別駕。”王粲拱手,故作歎息:“我家大公子常常在我耳邊提及別駕大名,不曾想聞名不如見麵,別駕謙遜有禮,遠超我之想象。”
“來人,將我家大公子精心為張別駕準備的禮物送上。”
頓時,便有隨從到來,從車架當中,捧出一個三尺見方的木盒,獻了上來。
王粲介紹道:“此物談不上尊貴,還請別駕收下。”
張鬆對於器物一道頗為了解,隻是一眼,便知道此物不凡。
他壓著心中的喜色,拒絕道:“此物單單是木匣便是由著南海的梨木製成,花紋紋路渾然天成,不似雕琢,單單這一手段,便叫鬆瞠目結舌。隻怕是當年洛陽百工坊的匠人的技藝也不過如此。何況木匣便如此精美,其中寶物必定更為尊貴才是!我張永喬並非是貪戀寶物之人,還請王先生收回木匣,告知大公子,鬆誠惶誠恐。”
“別駕勿要說笑,這器物不過是死物,雕著是洛陽百工坊的大師不假,卻也願意用自己畢生所學的技藝換張別家歡愉。”王粲親自送上,揭開木匣“何況此物,在此行我家大公子托我準備的禮物當中,不過名列第二”
張鬆看也不看木匣當中的器物,反而忍不住問道:“若是此物是第二,第一又是如何?”
“第一倒是珍貴,是我家大公子精心挑選,贈給劉益州的心意。”
王粲此言說此罷,張鬆又才猶豫起來。他並非是愚笨之人,從王粲的言行當中,已經猜到劉琦的心意。
隻是荊州與益州一般,都已經岌岌可危,難以發揮自己才幹。
劉琦之名,他早早就聽聞過了,那是一個不值得自己效力的人。
隻是眼下漢中若是真的如同傳言一眼,都是出自劉琦之手的話,他倒是想要跟劉琦麵談一番。
“此物珍貴,若是大公子真的有心,下次相見,在準備也不遲。”
他泰然處之,大手一揮,屏蔽旁人道:“荊州使者入城,快快讓開道路!”
王粲心中發愣,對遠在漢中的大公子,產生的好奇,未必不比張鬆小。
隱隱的,他發現似乎自己想錯了,似乎劉琦比自己想象當中更為優秀,更像是一個君主!
想到這兒,他不禁想要飛過益州,去見見劉琦。
“走走走,我現在便領著王先生去見見我家州牧,隻是你家大公子究竟想要什麼?”
王粲聞言,立馬打起精神,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娓娓道來,尤其是曹操八十萬大軍南下,跟張魯北投曹操的事情說出口之後,那張鬆便笑了。
“如此一來,此事鬆已經有了八成把握。隻要介時王先生咬住一句,這天下姓劉還是曹即可。”
王粲聞言大喜過望,對自家大公子的判斷愈發信任起來。
這張鬆,或許真的能夠為我荊州所用。
片刻的猶豫之後,他還是忍不住道:“此事是真是假,和並不知曉,都是我家大公子一家所言。”
張鬆一怔,繼而大笑:“南北有別,消息縱然是真的,想要傳遞,也要月數月。今日大公子能夠炮製出這樣一出與真事無異的‘一家所言’,來日比能夠見到這‘一家所言’成真。”
王粲楞了一下,但實在是已經對張鬆有了信任,知道他在謀劃上麵遠遠超過自己,隻是拱手道謝。
這時,張鬆已經摸清楚了劉琦的套路,心中佩服更甚。縱然是他,隻怕短時間也無法想出鯨吞漢中,轉身與曹操交鋒的剛烈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