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打臉現場
隻見顧明玉的手臂傷口處，一串細線整整齊齊的從皮肉之中進進出出，進針與出針點與創傷壁保持著相同的距離，每一針的間距近乎絲毫不差，就像是一個老嫗做的女紅，針線的精確程度遠遠超乎了人們的想像。
嚴謹，專業。
老郎中顯然沒見過如此專業的傷口縫合，一時間你難以反應過來，隻呆呆的看著，不知所措。
“於郎中，如何？”
這時，唐子杉也抬頭來看，並未覺得所以然，急忙問到。
那於郎中聞聲回神，若無其事的扭頭看了一眼陸昭，而後抬手準備拆除已經縫好的線。
可是他剛剛把手抬起來，卻又放了下來。
“怎麼了？”
唐子杉急忙問到。
眾人見狀也是詫異，紛紛看向於郎中。
於郎中看著眼前嚴絲合縫的傷口，再看著那堪稱完美的線條，神色一下子變得黯然。
“老夫行醫數十載，從未見過哪個郎中能將傷口縫合得如此嚴密，每一針間隔分毫不差。”
“皮肉不同於絲綢棉布，縫合皮肉，下針的力度，速度已經準確度都要嚴格把握，太快太慢都不行，太輕太重也不可，畢竟皮肉連心，針線穿過皮肉的痛感會直接導致病人產生反抗意識，導致整個縫合過程功虧一簣。”
“但看顧公子手臂上的傷口，堪稱天衣無縫，即便是李氏綢緞莊的裁縫隻怕也不可能做到如此。”
“老夫慚愧，實在不敢拆線。”
於郎中言罷，小心翼翼的將夾板再度綁上，而後連手也顧不得洗，提起藥箱便要走。
“於郎中！”
然而唐子杉卻仍舊不死心。
可是卻被於郎中擺手製止。
他走到陸昭麵前時，再度上下認真打量了陸昭一番，神色雖不似剛才那般黯然，但也仍舊帶著幾分愧色。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這般正骨本事，想必定然是師出名門。”
“老朽剛才出言不遜，還望陸郎中莫怪。”
於郎中承認了自己出言不遜，可是卻並未承認自己剛才有意要砸陸昭的招牌，班門弄斧。
因為承認自己班門弄斧，就等同於承認自己醫術不濟。
一個行醫數十載的老郎中竟不如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此等差距，此等打擊，足以讓他封箱閉戶，再不行醫。
但即便如此，他的這番話也讓在場的唐子杉，顧夫人震驚。
兩人均是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陸昭，感覺像是看著一種奇怪的生物，那種來自於心底的震驚無法被掩蓋，更無法被篡改，好似整個人身上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震驚逐漸演變成恐懼，深恨烙印進眸子裏。
“當年黃帝說，無味入於口，各有所走，各有所病。”
“世人病理千萬，世間郎中卻無法洞悉所有病源，每個郎中，各有所長，各有所專，術業有專攻，不外如是。”
“晚輩不才，恰好於正骨一途頗有研究，老先生不曾專研此道，自是不如晚輩，晚輩自是不能以此而自傲，以此而小覷老先生。”
“然醫者仁心，此乃我輩職業道德，老先生剛才強行拆除繃帶，嘴上說著是擔憂顧公子的傷勢，憂心晚輩醫術不濟，壞了顧公子一隻手臂。”
“但實際上卻是老先生自負，不肯承認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意欲借此打壓晚輩，讓晚輩在蘇州城無地自容。”
“此等居心，頗為不良，絕非一個醫者該有，還望老先生日後能多多行善，切莫在心生此等念想。”
陸昭並非什麼聖母，盡管這個於郎中已經承認自己出言不遜，可是他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真正的過失。
想要搪塞其詞，以此蒙混過關，陸昭豈能答應？
於郎中聞聲一震，頓覺無地自容，一張老臉霎時間火辣無比，急忙低頭掩首，匆匆而去。
一個幾十歲的老前輩，竟被一個晚輩教訓做人行醫的道理，繞是顧夫人見了，也不由對陸昭心生敬佩，隻是臉上未能表現出來。
“陸神醫。”
“此事乃是舍妹不對，在下代舍妹向神醫賠不是，還望神醫勿怪。”
這時，唐子一急急上前，朝著陸昭恭敬一禮，臉上盡是說不出的慚愧。
“公子何須如此。”
“子杉姑娘想必也是擔憂未婚夫罷了，情急之間不知輕重，不懂規矩也在所難免。”
“但唐府畢竟是大戶，此事若是宣揚出去，隻怕唐顧兩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日後還望子杉姑娘能慎重行事，切莫再丟唐府的臉麵。”
陸昭言罷，眼角餘光瞥了顧夫人一眼，而後轉身便朝門外走去。
這番話看似在說唐子杉，但實際上卻是在說顧夫人。
此間唯一能做主之人乃是顧夫人，她都未曾阻止唐子杉的胡鬧，說明她是默許了唐子杉的行為。
如此不知輕重，不知規矩，如何當得了一家主母？
此事若是宣揚出去，顧府的臉麵隻怕一朝散盡。
要知道顧府本事商賈之家，這種極其影響聲譽之事乃是行商大忌，一旦別人聽說你家主母如此不知規矩，誰人還敢與你合作？
指桑罵槐，陸昭早已屢試不爽。
從顧府出來，唐子一又跟了上來，說是自己請的陸昭來，自然要恭恭敬敬的將陸昭送回去。
在車上，唐子一再三賠禮，說是自己對妹妹管教不周，導致今日之事。
可陸昭卻淡然一笑，一再搖頭，稱此事並不要緊。
“陸神醫初來蘇州，定然人生地不熟，日後若是有任何用得著唐某的地方，還請神醫盡管開口，在下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唐子一為表歉意，當即語氣鏗鏘，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唐公子權且將心放在肚子裏，我陸昭雖不是什麼真正的神醫，但好歹也是個郎中，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分。”
“今日既然答應了為顧公子治傷，日後複診必當盡心竭力，不會有絲毫怠慢。”
“隻餘你家祖母，既然也是在下開的藥方，那自然也會時常前去查看病情，絕不會因為今日這點小事，就忘記了自己的本職。”
“況且公子給的銀票還在在下的兜裏，在下可不會拿了錢不辦事。”
陸昭再度一笑，臉上滿是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