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男女私相授受是要受人詬病的。即便是有婚約也是兩人暗中互贈情物,像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當著長輩與外人的麵子送東西,簡直是大膽又不知廉恥。
拓跋宏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看著慕錚尷尬地笑了笑,將那玉佩收了。
“好了,孤曉得你家小姐的心意了,你這就下去吧。”
雀兒跪在原地道,“小姐說,您這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想得了三皇子一樣物件留作日後思念。”
“嗬!”拓跋宏越發地難堪,掛著溫和的笑同時,好看的眉宇也攏了起來。
慕錚一張老臉漲得紫紅,他嗬斥,“在這裏犯什麼蠢,滾回去做你的差事,再丟人現眼就叫管家將你賣了。”
拓跋宏手撐開又握緊,幾次掙紮將手中折扇遞了出去。
“既是我許下的諾,總要大小姐安心,私下裏互贈物品讓人詬病,似我們這般當著長輩互作貼身之物就當是婚約信物,伯爺不必惱,原本也是應當的。”
慕錚一張老臉都要丟盡了。
“三皇子能如此替那孩子著想,日後她也是個有福氣的了。”
雀兒得了三皇子的折扇心下歡喜,今日這個差事她算完美達成了。
拓跋宏麵上掛著溫潤的笑,心中卻已然後悔,那個慕櫻看起來確實似做出這等事的人,他日在夏府看自己時便不曉得何為廉恥,盯著男人的目光都是直勾勾的不懂得避諱。
原想著這種女人逗弄一下也挺好玩的,現在想著若是將這種蠢貨娶回府,怕是隻有鬧笑話。
樓國慶也是一臉丟人的表情,想著妹妹這麼些年的夫人真是白做了,自己的那套輕浮之舉悉數遺傳到了外甥女身上。
想到府中的嬌妻,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外甥女今日所做之事確實太過丟人了。
他試探地問了一句,“前麵就是慕櫻的院子,三皇子要不要去轉轉?”
拓跋宏這會提起這個女人就覺得倒胃口,哪還想去轉轉。
“我見那櫻花還未開,提前去了失了期盼之心,待回京前若櫻花完全綻放,我再來叨擾。”
慕錚見他如此說,忙引了人向回走。
“轉了這許久,想來二位也乏了,不如去暢音閣聽戲吧,我叫那邊備了兩台戲,應當都準備好了。”
拓跋宏沒有反對,隻是途經溪水邊時,將慕櫻的那塊玉佩隨手丟了進去。
樓國慶聽到動靜回頭去看,隻看到溪水當中點點漣漪,再看三皇子的手,正捏著帕子擦拭自己。
他心下一個咯噔,料想這是外甥女的做為惡心到拓跋宏了,當下裝作什麼都不知一般道。
“當年雅兒在閨中時,有個教席嬤嬤是公主賞的,待我回京後與她商量一番,讓此人來商都教一教櫻兒皇家禮儀,以免日後嫁進京都短了見識再鬧出笑話。”
拓跋宏點頭,“如此甚好。”
阿檳藏於暗處,將一切都收入眼裏,待四下無人時將那塊玉佩從水中撈出來,隻等小主子回來彙報。
徐府。
慕靈犀到時,徐泰和已然將蘇清誌和吳即在家中留的課業審閱完。
看到她與拓跋顏一同進來,臉色沉了下來。
“放了二十日的假,這是心都野了,第一天授業都能遲到,是覺得自己已然成器不需努力了嗎?”
慕靈犀垂首,不敢為自己辯解。
拓跋顏一揖倒地,態度謙恭尊敬。
“原本已經準備出府,靈犀不幸落水,學生們這才來晚了一步。”
吳即看到慕靈犀發髻還濕著,擔憂道,“怎麼好好的又落水了?你這樣就來了可別再病了?”他說著又是一陣嗆咳。
慕靈犀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一副小兔子怕被訓的表情,道,“是靈犀走路小心絆了一跤,恰好身邊是池塘便折了進去。”
徐泰和眼皮都不抬一下道,“平日見你挺穩重的,怎麼這般毛躁起來。”
慕靈犀咬唇,隻乖乖地坐下,什麼也不說。
阿榔卻道,“才不是,我們家公子初一掉進湖裏,差一點就沒了性命最是怕水,還不是大公子嫉妒咱們,走路的時候故意推了一把,就是想讓咱們遲到。”
“阿榔,這裏沒有你插嘴的地方。”
徐泰和沒想到是這麼個情況,“讓他說清楚。”
阿榔也是個伶俐的,立即將一早發生的事一五一時說了一遍,“咱們都準備上車了,這些人又是要全府跪迎,又是挑咱們的過錯,好不容易可以走了,被大公子從背後推了一把又落了水。”
徐泰和不樂意了,當真是山高皇帝遠什麼人都能作威作福了,一個靠入贅得將軍位的男人,自己不覺得丟人現眼,還四下招搖。
想到慕孟玨那孩子的品性,是得好好教育一下了。
他對身邊的小廝招了招手。
“通知外院阮夫子,叫他今日抽察《禮記》,背不下來的全都給我繞府外跑十圈,明日若還背不下來,懲罰繼續,直到課業完成。”
隨即他看了一眼慕靈犀,“你身子還撐得住?”
慕靈犀鼻音有點重,卻裝出一副沒事人一樣,拿出自己在家所做的課業,厚厚的一噠宣紙,上麵的字跡工整娟秀。
“這是老師讓學生對《博古通今》通讀後的心得,從而寫的策論。”
徐泰和隻草草看了一眼,便很是欣慰,靈犀這孩子是個好苗子。
他想著,待日後回京,想將此子一並帶走。
他拿出《通鑒》一書打開,“你的課業我晚些再看,先上課。”
另一邊,慕孟玨悄聲鑽進學堂,發現原本不多的學子忽然爆增了一倍,上麵坐著的夫子垂著頭在批閱什麼,他挑了最末尾的桌坐了,想混個神不知鬼不覺。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此人正是當日被他氣走的阮明,那位才華滿天水郡最年輕的舉子。
今日他一到便翻看了學子的花名冊,看到慕孟玨的名字,他在上麵敲敲了,等這人進來的第一時間,他便留意到了。
“慕孟玨是吧,能否講講,府學開課第一日你為何遲到?”
慕孟玨並不識得阮明,見他年輕便少了膽怯之意,有些得意道。
“今日京都大舅舅一品鎮國將軍過府,隨行的還有當朝三皇子,我在府上隨著祖父一同見禮坐陪,所以晚了一些。”
他話說完,阮明便嗬笑出聲。
阮明是寒門出生,最厭惡的就是權貴之間那套自視甚高的傲慢,他點頭。
“哦,家中來了貴客你要相陪,這也沒錯,遲到一事暫且不提。現在由你先背一下《禮記》,若沒有溫習可別怪我兩錯並罰。”
慕孟玨哪會背什麼《禮記》,這書他翻都沒翻看過,整個正月他都在床上養病,早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
他臉漲得通紅,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所有同窗看著他都在暗暗偷笑,難聽的話瞬間飛滿學堂。
這時小廝進來傳徐太傅的話,阮明將打開的書合上。
“背不出來?還有誰背不出來?都站起來自己繞府跑上十圈,一日背不出來懲罰加重。”
一句話落下,整個學堂都炸了,四十餘人,留下的隻有十幾位,大部分都完不成。
完不成的這些人皆覺得此無望之災是慕孟玨引起的,出了徐府大門就將他給按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