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的早,慕櫻想到白日裏看到了,心中害怕,吩咐豆蔻,“多點幾盞燈,我怕黑。”
豆蔻不比她好多少,巴不得將房間裏點得更亮,她吩咐小丫鬟將各個角落都放一盞燈,直到房間再無一處黑影她才安心。
慕櫻還是害怕,蜷縮在床上忍不住發抖。
“豆蔻,你說那些死人不會來找上咱們吧?”
豆蔻全身打了一個哆嗦,真恨不得小姐別再提這事了,她隻想忘了再不提起。
可她不能這樣說,隻能挑寬心的話來安慰,“不會的,人死如燈滅就什麼都做不成了,要是真的會找活人麻煩,先不說那麼多做壞事的人早就被惡鬼纏身了,就那些整日和死人打交道的人也活不長。”
慕櫻不信,“是嗎?”
“對呀,小姐您看亦莊的那個老頭子,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不也活得好好的?”
慕櫻想不出惡人是什麼樣,但她看過那收屍人,確實是有影子的,心下稍安。
“你說得有道理,要是真有鬼魂糾纏,那個收屍人早就被鬼嚇死了對嗎?”
豆蔻努力點頭,她這樣講也是在安慰自己,天知道今晚她連房門都不敢出。
慕櫻看了看外麵,“天都黑了,為什麼母親和嬤嬤還沒回來?”
豆蔻看了一眼桌上的刻漏,申時過半了,“應當快回來了吧!”
樓樂菱已經回來了,但她沒有聲張,而是先回了房間沐浴洗漱,將自己收拾妥帖。
“大小姐還好嗎?”
秋楓收拾完淨房伺候在側,聽到夫人問,回道,“大小姐好似受了驚嚇,天才擦黑就將房間各處點了燭火。”
樓氏想了想今日所見的情景,道,“叫大小姐今日來我房中睡吧。”
已經嚇病了一個兒子了,可不想女兒再因此落下毛病。
慕櫻抱著被子進來時眼裏全是眼淚,“娘,你怎麼才回來?”
樓氏身子酸軟得疲乏,懶洋洋地靠坐在床頭,“總要將晦氣洗洗才是。”
慕櫻爬上床榻,窩在娘懷裏,聞著娘著上皂角香氣,之前受到的驚嚇總算得到了平靜。
“娘,每晚不是嬤嬤在榻前伺候嗎,她還沒忙好嗎?”
樓氏忽然坐起身子,這才想到哪不對,“桂嬤嬤呢,我回來這麼久了怎麼不見人?”
秋楓將房中熏香點燃,正準備退下,聽到夫人問便道,“桂嬤嬤還沒有回來。”
“還沒回來?”
樓氏覺得情況不對,自己在徽府耽擱了兩個時辰,嬤嬤那邊再慢也不能慢過她啊!
“去下人處問問,那個車夫回來了沒?”
慕櫻疑惑,“娘,您沒和嬤嬤在一起?”
樓氏見女兒問,想到自己今日得了好消息,也不吝嗇分享,她道,“娘借今日機會去辦了點事,如果明日順利,就是咱們芷榭院便能翻身了。”
慕櫻開心了,臉上皆是喜色,“真的?”
樓樂菱心下不安,總覺得嬤嬤辦事沉穩,這個時間都沒回來,總有不對。
她胡亂地點了點頭,也沒了睡覺的心思。
秋楓很快回來,“回夫人,那邊車夫一直沒有回來。”
樓氏眉頭越蹙越緊,忍不住下床來回踱步,“怎麼會這樣,我這心裏怎麼忽然這樣不安?”
慕櫻打了一個哈欠,“娘,嬤嬤一直在外替您辦事,從沒出過差子,我要說您也不用擔心,可能是天寒地凍坑不好挖,或者是順便回家送銀票去了,您不是讓她給舅母帶銀子嗎?”
樓樂菱拍了拍自己腦門,“你瞧娘這記性,怎麼把這茬忘記了。”
“娘最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忘記也正常。”慕櫻撒嬌,“娘,我想摟著娘睡。”
樓樂菱是真的累了,連日的精神不好,加上今日各種辛苦,母女二人很快沉睡,完全不知道桂嬤嬤的屍身凍硬在野外,又被一群野狗給啃噬掉了。
翌日。
樓氏給自己精心化了一個淡妝,一夜飽眠讓她氣色好了不少,穿戴好素服,頭上隻別了一根白玉發簪,鬢角一朵小白花,越發顯得小家碧玉惹人憐惜。
一早她就派人去了前院等信,心中略有焦燥。
春輝院。
一如既往地熱鬧,慕盼犀早上包了蓮藕雞肉灌湯包,熬了紅棗桂圓羹,還準備了四色小菜,一群人坐在圓桌上看著為數不多的包子瘋搶。
慕盼犀見自己做的飯大家喜歡,隻顧著嘿嘿笑。
慕靈犀看了一眼盆裏包子的數量道,“一人兩個包子,誰也不許多搶。”
拓跋顏昨日夜半才回,本該不用這樣辛苦,就是圖這邊的一口吃食,結果被限製了數量,一臉的不高興。
吳即也不高興,他咬了一口灌湯包,味道好的他能吃下一盆。
劉時廣也不開心,雖然他在慕府已經養胖了一圈,自詡要養生少食,可盼丫頭的手藝真是當世之絕,太難控製。
一句話惹得三人不高興,慕靈犀笑著將自己那份勻出來一個放到師父的小碟裏,“師父,晌午有白蘿卜燉羊肉哦。”
劉時廣看了眼更不開心的拓跋顏,嘿笑一聲,“放心吧,師父雖然年紀大了,胃口可不比你們少年差,吃得下吃得下。”
慕盼犀將自己那個也勻出了一個放到吳即碟裏,“我這個給你。”
吳即開心了,笑露兩顆大門牙,“盼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慕盼犀更開心了,“你喜歡,以後我一直給你做。”
拓跋顏啪地落了筷子,明明他身份才最貴,這些人竟然都不顧忌他。
慕靈犀裝看不到,靜靜地吃著自己碟裏那個。
慕惠犀看了自己手裏那個,想了想還是放進了嘴裏。
阿榔這時跑進來,給各位爺打了揖道,“小公子,福伯讓小得叫您去前院一趟。”
慕靈犀咽下嘴裏的包子,眨巴大眼睛,“這麼早?可知道是什麼事嗎?”
最近他院裏的客人多,前院無事不會叫她過去,這麼早應當是有事。
“奴才隻知道太常寺卿徽大人一早入府裏了,沒談上兩句伯爺臉色便不太好,福伯是擔心伯爺身子吧。”
慕靈犀忙道,“拿上我的針包,祖父現在可受不得刺激。”
劉時廣將剩下的半個包子放進嘴裏,細嚼慢咽道,“不至於啊,有我劉神醫每日給他施針,親自調理,這病情早就控製住了。”
他心中有譜,半點不擔心,吃完包子又去喝粥,細嚼慢咽越發地穩了。
拓跋顏見慕靈犀臉色陰沉,總感覺她聽到徽友正的名字後人就不對了,似是厭惡,又是仇恨。
他拿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道,“我也一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