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他想抱她

洛桑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此時的林錦墨,讓她想起了溫泉山莊裏,她對付馬賊流寇的那份狠絕。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已然被怒火點燃,淡淡的一層陰影籠罩住了她的上半張臉,神色陰鷙。

洛桑心裏一個咯噔,擔憂道:“二姐姐要做什麼?我可以代勞。”

“我自己來。”

她抬起頭,將手裏的金簪死死攥緊,“請公主召戲班子,令南園所有男眷進來同賞。記住,是所有,一個都不能漏掉!”

此事因她而起,所以,不用別人幫忙,她要親自動手。

關雎素白如紙的麵容還在眼前,清晨時的夢囈幾乎讓她頭皮炸裂,她氣得渾身發抖,想到昨夜差點發生了什麼,就恨不得立刻將那人找出來碎屍萬段!

她也恨自己,恨自己粗心大意。

她以為隻要有公主在此地,有皇城司照應,外男豈敢擅入?卻沒想到洛塵逸開了一個方便之門,就有可能溜進來紈絝之徒!

如果關雎真出了什麼事,她就是死上千萬次也無濟於事。

劍二心訕,不動聲色地退出北園,快步讓人傳信回了洛府。

誰知洛塵逸卻在這個時候被鄭太妃召進宮中,恐怕一時片刻很難得到消息,劍二無法,隻能想辦法去暗示某個罪魁禍首。

“看戲?”

司琮笑了,悠哉悠哉地晃著酒杯,琥珀美酒盛出秋日淡雅,隻司琮的嘴角匿著戲謔。

他想起昨夜的驚鴻一麵,並不以為意,他是太子,將來的皇帝。

一個商女而已,便是昨夜要了她,關家怕是還要感恩戴德。

他需要逃嗎?

不僅不用逃,他還想去看看那位關關雎鳩的佳人若是看到自己,會是什麼反應。

若是跟昨夜那般有趣,收了也不是不可以。

何況……她是林家的遠親,與林錦墨交好。

倘或將來林錦墨與洛塵逸果真在一起,關雎亦是身份最合適的牽絆。

“既是皇妹相邀,孤若是不去,豈非駁了她的顏麵?”司琮本就準備明日再離開,不以為意道:“下去吧。”

劍二手心盜汗,訥訥稱是,退出了客房。

太子並非好色之人,他也絕不會平白無故看上某個女子,那女子即便美若天仙花容月貌,司琮府裏也就一位太子正妃、兩位側妃,兩子一女,不曾再納別的。

司琮對政事的勤勉,是連洛塵逸都要歎服的。

關雎被他看上,也不知是福是禍,那皇宮就是個吃人的怪獸,闖得過雞犬升天,闖不過……就要累及全家了。

皇宮,大內。

盤絲紫霞繞彩鳳的衣裙如水波一般在眼前閃現,女子容顏姣好,雙瞳剪水,情意綿綿。

隻可惜,這樣體貼的女子,洛塵逸卻不喜歡。

“殿下,”莊玥的手指柔弱無骨,就像她的人一樣,雖然穿得齊整矜持,可無論是眼露的風情、輕擰的腰身都讓人有種一握可欺的衝動,“太妃正在禮佛,請您先喝口茶吧。”

洛塵逸笑了笑,“多謝莊小姐,這種事還是讓宮女來好了,莊小姐何必親自動手,沒得辱沒了身份。”

“殿下可是說笑了,莊玥也不過一介宮婢罷了,能夠侍奉殿下和太妃,亦是百年難得的福分,怎會辱沒身份呢?”莊玥掩唇一笑,聲若清鈴,悅耳動聽。

“……”洛塵逸但笑不語,隻是側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他這雙手昨晚可是握過林錦墨的,林錦墨的手也很細膩白皙,卻並不是柔到跟柳枝一爭高低,她的手柔中帶剛、軟中含力,直接坦率,羞澀的時候會不自覺捏緊手指,都沒發現在自己的手背上掐了個指甲印。

洛桑說得沒錯,端莊優雅的小姐隨處都有,直接爽朗的女子卻是屈指可數。

而莊玥連前者都算不上。

莊玥側立一旁,隻見洛塵逸側脊如梁、笑若春風,無論是氣質還是長相、亦或是身份都是難得一見,尤其他如今還沒有家室。

這才是配得上她的人。

青州那些歪瓜裂棗算什麼?連洛塵逸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隻是,洛塵逸什麼時候跟林錦墨認識的?

莊玥柔軟的麵色下,是一張扭曲疑惑的臉。

倏地,洛塵逸抬頭看了看她,笑眸平靜,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耐人尋味的弧度出來,“莊小姐有事?”

莊玥回神,她居然看著洛塵逸看愣了!臉色霎時一紅,像含羞綻放的芙蓉花。

“玥兒無事,殿下何處此言?”她訥訥地開口,絲毫沒有發現洛塵逸眼角的冷意。

洛塵逸便笑,“既無大事,莊小姐還是去偏殿伺候吧,畢竟莊小姐也是入宮給天子祈福,而不是來伺候人的。”

莊玥表情微凝,驚疑不定地看著洛塵逸。

可洛塵逸素永遠都是那副模樣,溫潤含笑,恍若可親,目光坦然,她一時拿不準這句話是逐客令還是真心實意為天子考量。

“殿下……”莫非是她表現得太過矜持了?

莊玥想到昨天林錦墨撲進洛塵逸懷中的畫麵,心裏就是怒火中燒,那個跋扈蠢笨的女人不是心心念念著她的浩銘哥哥嗎?為什麼會跟洛塵逸那麼親昵?還那麼恬不知恥地當著眾人的麵往懷裏撲,裝模作樣!

怕是洛塵逸就喜歡這種投懷送抱的女人?也是,哪個男人不喜歡溫香軟-玉在懷?

而且洛塵逸是皇子,就算身份尷尬,那也是對世家貴族而言,那些宮女民女怕是恨不得往他床上躺,他見過多少投懷送抱的女人?自己矜持太過,對他來說就是拿喬,提不起興趣了。

莊玥心裏一緊,立時不退反進,捧起旁邊的小香爐走進洛塵逸,“太妃在禮佛之時,最是不喜旁人打擾的,殿下不必擔心,若是覺得無聊了,不若看看這綺夢香?”

洛塵逸麵不改色,手肘擱在太師椅上,微微拉開距離,“本殿不通香色脂粉,倒覺得有些悶,莊小姐見笑了。”

莊玥一片殷勤,登時僵在那裏。

伺候的宮女彎了彎嘴角,將頭埋得更低。

“不過你說得對,本殿的確有些無聊,”洛塵逸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本殿還是去偏殿陪陪太妃好了。”

莊玥臉上青紅不定,若是這個時候還沒有發現洛塵逸有意跟她拉開距離的話,她就實在是太沒有眼色了。

為什麼?

明明昨天對她還那麼溫柔!明明他跟這具身體小時候還見過麵,差點聯了姻的!

莊玥銀牙緊咬,難道又是因為林錦墨?

洛塵逸並不想表現得這麼明顯,但莊玥身上那股脂粉香氣一靠近,他就忍不住想到林錦墨昨夜身上帶著的清冽冷香。

那是沾染了秋衣鬢涼的氣息,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擁抱,溫暖她的身體。

他想抱她。

想看她在懷裏櫻唇微啟,因著冷意將整個身體蜷入自己懷中而不是挺直腰-身想一杆修竹一樣站在獨自堅強。

他懷念青州的那個巷子。

僅僅這麼一想,他就忍受不了靠過來的莊玥。

洛塵逸轉身入偏殿,天衣無縫的笑立刻被漠然替代,就像深淵的風吹開綿軟的雲層,露出裏麵深不見底的陰冷來。

鄭太妃兩鬢斑白,手持佛珠,滿臉溝壑,被時光剝奪的歲月賜予她蒼老,額頭上的紫金祥雲吉祥抹額精致柔-軟,疏得油亮體貼的白發披散在後。

洛塵逸靜靜上前,然後跪在了她身後的蒲團之上,抬頭看看前方慈眉善目的彌勒佛,緩緩道:“太妃,您身子骨不好,不該多跪。”

鄭太妃裝著佛珠的手指停下,微微歎了口氣,“為陛下禮佛,也是福分。”

“卻也不比如此親力親為,”洛塵逸叩頭,而後伸出手,扶著太妃的手臂,將人用力攙扶起來,“……莊玥入宮,即為祈福,太妃應當令她相代,亦是不負皇恩。”

鄭太妃身上有一股檀木香氣,還有老人家獨屬的那股子仿佛陳年積壓的灰敗氣息。

她抬頭看著洛塵逸,漸褪光彩的瞳孔裏有種直觀的衰弱,“……我特意將她留著伺候你,你縱不滿意,也說過原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