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會那日很快到了。
劍二甚至早早來到了關家門口,遠遠的同東宮的人對視一眼。
皇城司小吏做了個手勢,劍二明白,那是東宮太子不會阻攔她們、並還會幫她們打掩護的意思。
司琮在拖。
將方浩的案子拖到林翟天入開封之後,才準備將這兩兄妹的下落告訴方浩,其目的雖是為了方海不跟林翟天對上而給自己找麻煩之外,但的確是幫了洛塵逸大忙。
劍二甚至懷疑,洛塵逸點頭讓洛桑來關家,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東宮的反應。
劍二出門的時候還聽說方海已經將府裏所有人都派出去了,皇城司也被請出,可惜有司琮的命令,皇城司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好在方浩現在沒有性命之憂,方海也鎮定了下來,雖然每天還是讓見過林家兄妹的下人在城門口與大街小巷上轉悠,卻已經沒有氣得摔盤子了。
隻可憐方浩,怕是要在地牢裏過年了。當然,前提是不出意外的話。
“前麵可是劍二侍衛?”
倏地,關家側門打開,一個臉龐圓潤的小丫頭走出來,眨眼看著她。
劍二忙笑,“是我。公主命我來接幾位姑娘,不知幾位姑娘可收拾妥當了?”
“好了好了!早就準備好了!”小丫頭興奮地直點頭,然後打開了門。
林錦墨穿著胭脂色襦裙,外罩玉蘭金絲梅花袍,搭著齊腰的小披風,整個人看清來輕盈又保暖,頭上的金簪劍二還挺熟悉。
正是他看著打出來的那一套,可以用來當武器,十分堅硬。另有一隻嵌珠金簪,看著極為精致華貴,劍二猛一瞧,倒愣了愣。
這隻簪子並不是她頭上那一套的,看著倒有點像宮裏的款式。
難道是殿下偷偷送的?劍二狐疑,這也不像是公主喜歡的啊。
林錦墨沒有注意到他,回頭對立麵道:“你們快些,這馬車挺大,等會哥哥自後麵跟上,並不跟我們一處走。”
說著,關雎、關靈、關雪便一同也出來了。
三個女子都穿著對襟收腰的水芙翠紋織長裙,不過是顏色略有差異,搭著小鬥篷,身邊跟著小丫頭,臉上薄施粉黛、妝容樸素,相貌不算絕佳,但也平頭正臉、雅致端方。
她們本就是姐妹,生得五分相似,今兒又都是遠山眉、桃花笑,尤其眉心都帶著朱砂,一齊出現的時候,雖不十分驚豔,卻也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那朱砂尤為亮眼,讓那七分姿色都增添兩分異樣光彩,為首的關雎同林錦墨站在一起,都可以不分上下了。
劍二就見三女對著自己同時福身,動作整齊劃一,“見過劍二侍衛。”
“幾位姑娘客氣了。”劍二暗暗地“喲”了一聲,想起那雨霖鈴裏的幾位姑娘,心裏一樂。
今兒算是要飽眼福了。
“幾位姑娘請上車,雨霖鈴裏已經準備好了房間,公主發了話,幾位若是不在雨霖鈴裏玩上兩三日,可是不準回來的。”
林錦墨大大方方地笑開,“今兒我難得盛裝打扮,特地挑了梳妝丫頭,要是隻去一日,她肯我還不依呢。走,上去!”
林錦墨先讓關家三姐們上了車,而後對劍二打了個眼色,指指後頭,也跟著上去。
劍二挑眉,偏頭一看,就見那巷子口中,林錦風坐在一輛馬車上,掀著簾子高深莫測地對他笑。
劍二:“……”要完。
馬車上,關雎還痛關靈、關雪對規矩,林錦墨上去坐好便笑,“不必如此,我們是去玩的,又不是去學規矩的,過於拘禮玩不開,那才不好。”
關雎見過公主,對這話倒是很相信的。
但關靈、關雪兩姐妹卻有些忐忑,她們年紀又小,出來的時候又聽姨娘和主母遵遵吩咐過,此刻護著發髻著裝,深怕自己哪裏撞壞一點。
“平素我們都很少出來見外人的,”關靈聲音很細,卻像水一樣柔,“昨兒夜裏一晚上也沒睡,今兒沒有黑眼圈吧?”
關雪稍顯靈動,但也不敢太大聲,“黑眼圈沒有,可我心裏七上八下的,你看我頭上的步搖,是不是搖得太誇張了些?”
關雎失笑,“咱們一水兒的樸素,與其關心步搖,不如想想咱們準備的見麵禮,可都收拾好了?”
“公主跟你們年紀差不多,”林錦墨道,“你們要是準備什麼珊瑚寶石筆墨紙硯,還不如給她一支竹蜻蜓呢。”
幾女噗嗤失笑。
說話間,雨霖鈴已然在望。
雨霖鈴位於皇泰街不遠,靠近汴河,內中不僅有花園還有水池,地方挺闊,進門就是與普通酒樓無異,再過一道門,就可見鬥拱交錯在水榭歌台與客房庭院之中。
簡而言之,在林錦墨看來,這就跟現代的出租別墅差不多,當然級別更高,相當於皇家避暑山莊這種規格。
可以相見,關家連六品郎中的院子都沒進去過,更不要說雨霖鈴了。
“到了。”
劍二停下馬車,兩邊跟著的丫頭立刻上前放下板凳、掀開簾子,一邊又忍不住用餘光打量雨霖鈴。園子外竟還有皇城司的人在守著呢!
園子大門敞開,雨霖鈴三個大字掛在中央,與尋常酒家無異,在外就能看見最外頭的富家貴人在吃酒,還有小二來回穿行。
隻是以前這裏的人多些,今兒卻少了很多,而且來得都是些年輕男子,也都聚在外頭,像是在等著什麼。
她們一出現,那些男子就看了過來,好像眼睛都瞬間亮了。
丫頭們趕緊收回視線,暗忖女眷們恐怕在靠近汴河的水榭那邊的園子遊玩。
林錦墨下來一看,就見劍二拿著令牌跟門口的人說了幾句話。那人便躬身對林錦墨等人道:“公主令我等久候多時,幾位貴人請隨末將來。”
關家姐妹忍不住緊張了一下,看向林錦墨。
林錦墨雖然也有些詫異,她以為的堂會隻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喝玩樂,沒想到居然還要調動皇城司守衛。
不過她也沒有露怯,輕輕點頭道:“有勞。”
皇城司見她氣度不凡、鎮定自若,心裏就有了底,直接帶人走了進去。
劍二並沒有跟進去,他就在原地等著,過了一會兒,另一輛馬車也停下來了。
“大公子,”劍二笑道,“大公子是男客,公主今日宴請的都是女子,大公子隻能跟著劍二去雨霖鈴的南院休息了。若是北院公主有令,男客也能去水榭看戲,我們才能過去。”
林錦風跳下車,挑眉看了眼裏麵聚集的年輕男子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頓時眼皮一抽。
“這是怎麼回事?”
劍二輕咳一聲,將馬車交給門口的皇城司,上前壓低聲音,“公主包下北園宴請女客的消息走漏了。”
林錦風:“……”所以這些男人就跟蜜蜂嗅著香氣準備過來采花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原來如此,那想必你主子也來了吧?”
劍二諱莫如深,“屬下去關家接人了,至於殿下的行蹤,屬下不清楚。”
“哼。”林錦風沒好氣,直接走了進去。
劍二摸了摸鼻頭,不好意思地上前道:“其實他們來了也是好事,您想啊,今兒能夠進來的,多半都身份不簡單,大公子若是能夠在這裏認識一兩個朋友,不是正好?”
林錦風道:“沒興趣,給我安排一個靠近南院與北園分界處的地方。”
“……”完了,那不是要跟殿下撞到一起了?
劍二尷尬道:“南院可是有一座書屋,內中頗有幾名秀才,皆是俊傑英豪,其實靠近那個位置也是很不錯的。”
林錦風瞥他一樣,犀利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他身後不遠的角落,那裏有一名醉醺醺的紫袍官員。
是在皇泰街上盯著他和妹妹一直看的人。
“那是誰?”林錦風問。
劍二回頭,有些驚訝,“周禦史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