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會？”
洛桑走後，林錦墨便將此事說與了林錦風，當然，她已經提早料到了林錦風的反應。
“不行。”果然很堅決。
但這事問題嗎？這不是！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七公主了，如果不去，那不就是違約，公主畢竟是公主啊哥，我們這個時候已經有四麵楚歌的架勢，可不能再樹敵了。”
林錦墨理直氣壯，林錦風放下書，一語不發地看著她，那雙眼睛像刀子一樣，好像可以把人上下刮上兩三遍。
許久，林錦風平靜地問：“你是想去參加公主的堂會，還是想去見什麼人？”
這話說的，好像她別有居心似的。
林錦墨麵不改色心不跳，還輕輕白了他一眼，義正言辭，“堂會之上都是女子，我能見誰？”
林錦風冷笑，“我也沒說你要去見男人。”
“……”林錦墨臉上一紅，“誰讓你胡說的？我不就是隨便一說嘛！”
趕緊轉移話題，林錦墨捏著手絹，目不斜視態度極為端正的樣子，長篇大論道：“而且幾位表姐俱有才貌，且品性端正，嫡庶並不看重，若是能通幾位貴女結交，於她們將來也有益處，也算是我們報答了關家的護佑之情。”
“再說畢竟我們今後就是要在開封定居的人，往後總是免不了各府姊妹們交流聚會，而今我提早結交一批人，倘或之後有什麼麻煩，也可以互相幫襯不是？”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林錦風不信她的目的這麼單純。
“你在青州連門都沒出過幾回，如今卻想著與人結交，你自己信嗎？”
“我信啊！”林錦墨摸了摸鼻頭，“哥，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的，我死前是個商人，社交聚會可是我的基本功。”
林錦風皺眉，“以後不要把‘死’字掛在嘴上，晦氣。”
林錦墨乖巧點頭，“行行行！晦氣我就不說了，那堂會……”
她努力眨眼示意，這個堂會她真的很想去啊！而且她說得也沒錯不是？更何況，她也想知道，如今外麵的動向。
要是……要是某個人在那裏出現，那就順便見一麵，也無不可嘛。
林錦風知道阻她不得了，但也沒有這麼容易鬆口，他沉思良久，狹眸一涼，卻笑起來，“你要去也行，不過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這個哥哥很腹黑，林錦墨自覺地提高警惕。
林錦風勾唇，似笑非笑道：“為兄一起去，你們幾個女孩子出門在外也不方便，我當然要去當一回護花君子。”
林錦墨：“！！！”WTF？！
“若是不答應，那就算了。”
“行！”反正先去了再說，不過，林錦墨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她湊上去，抱著林錦風的胳膊，輕輕咳了一聲，“不過啊，錦風哥哥，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哥哥這般風姿卓雅，被那與會中的某個人看上……”
林錦風溫柔地道：“她盡可以霸王硬上弓。”
啊那你不就好棒棒？
“是我小看你了，”林錦墨抱拳，情真意切，“兄台實非常人，妹妹佩服得五體投地，告辭！”
林錦風看她悻悻遠去，嘴角“嗤”的一笑，搖首無語。
片刻，從書房角樓裏捧著一本《詩》的關文泰走了出來，坐在對麵走了走神，又偷偷自書卷後抬起頭，忍不住道：“表哥不怕出去被方海抓到嗎？”
林錦風輕描淡寫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去，否則錦墨被人帶著，我這做兄長的豈不失職？而且我們也不是罪犯，縱然被發現，他還敢對我如何？”
關文泰欲言又止。
林錦風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想去？”
關文泰連連點頭，“想！”
“先將《南有嘉魚》背上一遍，取‘賢君品酒’破題，做一策論送上來。”林錦風慢悠悠道。
關文泰臉色一崩，萬念俱灰地撲在了桌子上。林錦風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抿唇微笑。
合窗外，關林眉開眼笑，偷偷從牆角根出去，不刻就來到前院亭台，與關雎正好打了個照麵。
關雎麵帶喜色，微微福身，“大哥安好。”
“嗯，”關林似笑非笑，“今兒是遇見好事了吧？”
關雎捂了捂嘴，“大哥消息靈通，這麼快就聽見了？”她還有些不好意思，“靈兒、雪兒都還不知道呢，我正要要去告訴她們來著。”
關林笑道：“去吧，我也有話同爹娘說。”
他頓了頓，聲音忽地有些沉，“表妹有心抬舉，二妹才情不下於人，若能把握好此次機會……回去好好準備，我等會讓人去鋪子裏取幾套首飾衣服和有趣的禮物給你們送過去，回頭挑些好玩的送出去，知道嗎？。”
關雎訝異地抬頭，同關林目光一對，心下一震，頓時喜上眉梢，“多謝大哥！關雎明白的。”
關雎很聰明，很多事情不用明言，就能心領神會。關家是商人，商人在本朝地位雖然不低，但也高不到哪兒去，將來縱有姻緣，也很難脫去商籍。
林錦墨有著現代思維，並不覺得商人不好，但在他們眼中，商人能賺錢，可說出去畢竟也不好聽。
陳家靠著皇商，陳氏又嫁給了林翟天，因此脫去了商籍，手下養著鋪子，這些鋪子在眾人眼裏，便是家業的“陪襯”，不算是主業，因此倒不覺得什麼。
就是林錦墨今後要在開封經商，隻要她是開封府尹的子女，這商事做得再大，對所有人來說，那都是錦上添花，是陪襯。
對別人來說，多半會誇林錦墨“治家有方”，林錦墨還是他們的“開封女衙內”，不會為人所鄙。
可關家卻是以經商為主業，還是中下層的商人，無權無勢，老大都輟學經商了，別人不會體諒他們的難處，隻會說他們為了追名逐利而拋棄一切。
關家原本將希望都落在了關文泰身上，然則這個希望也是渺茫，士子千萬，關文泰是有幾分天分，但想要脫穎而出，就很難了。
但現在，林錦墨給了他們一條捷徑。
雖然對林錦墨來說，這不過是隨手推了一把，可若是他們能夠抓住這個機會，能夠有一位女兒與上層的貴戚聯姻，將來整個關家都能長臉麵！
別說洛桑是洛家人，就算是洛塵逸本人又如何？
這開封誰不知道洛塵逸不入朝、不封王、不參政，隻周遊天下順便經商？
既然他也經商，那勢必要跟商人接觸！而七公主又是女眷，女眷之間的接觸可沒有男子那麼多忌諱！就是出了事，那堂會上其它的貴女家族也是首當其衝，他們區區小人物，能算得了什麼？
關林心情澎湃，想到這裏，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隻是念及自己無法功名科舉，對林錦墨那裏……又忍不住一歎。
原本他還想著可以結一結姻緣，沒想到林錦墨居然能跟公主結交，那他……怕是沒機會了。
關林整理儀容，而後入亭中，便見關家老爺和主母湊在一起說話，“爹、娘。”
關老爺站起來，“可是為了七公主而來？”
“倒也不止，”關林斟酌了一下，“我方才從書房過來，聽見表弟跟文泰說話……”
關老爺聽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正是正是！文泰那小子最近貪玩，讓錦風治治他也好。”
“這些都無妨，我隻聽錦墨表妹說我家不重嫡庶，雖是好的，但是，”關林猶豫了一下，“怕在有些人眼中，也是不合規矩的。”
尤其那些官宦子女。
關老爺喜色一頓，主母怕道：“你是擔心她們去了受委屈？”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關老爺思忖片刻，“七公主能夠邀請雎兒與會，錦墨大方又帶上了靈兒、雪兒，都說人以群分……我瞧著公主跟錦墨都是不拘小節之人，她們的朋友應也不會為難才對。”
說是這樣說，三人還是有些擔心。
末了，還是主母拍案，咬牙道：“縱使為難又如何？這般機會我們若是錯過，恐難有第二回，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