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
漣漪醒來後,便被明琪請去了,明瑤被安置在一處房間裏靜靜躺著。
漣漪不知道西徹是什麼時候趕來的,但見他感激的走過來,朝她道謝,“漣小姐,若是瑤兒能醒過來,我定不悔諾言,竭盡所有,報答你的大恩。”提供線索的是漣漪,若不是漣漪,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懷疑到那個早已消失的奶娘芸娘身上。讓芸娘答應救治瑤兒的也是她,去神秘的白夷族尋藥的也是漣漪,若非她,明瑤隻怕……所以,西徹對漣漪是極其感激的,他曾經害過漣漪,可她卻能不計前嫌,這讓西徹感到很佩服。先不說她有什麼目的,便是這份容人的氣度,便已是不凡。
漣漪不知西徹所想,淡淡的點點頭,芸娘瞧見她來了,便走了過來,道,“漣小姐,藥材藥引都準備好了。”
“那便開始吧,”漣漪道,聞言,西徹身子緊繃了一下。
芸娘左右看了看屋內的人,又看向漣漪,漣漪明白她的意思,便朝其他人道,“你們先出去吧,不然芸娘若是分了心……”
聞言,西徹紋絲不動的看著明瑤,還是明琪走過去把他拉了出去,走到漣漪麵前時,認真的說了句,“漣小姐,拜托了。”
門關上之後,漣漪看向芸娘,“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芸娘點點頭,朝明瑤所在的床榻走過去,漣漪信步走到桌邊坐著,與其說是幫忙,不如說是監視。其實對於蠱蟲這類的,她雖有涉獵,但對此是毫無辦法的,不然的話當初那區區紅血蟲,她也不必要在親自去找上西穎了。
芸娘麵色凝重的取出泛著凜光的匕首,移到明瑤透著血管的手腕間,輕輕劃了一刀,頓時溢出深紅的血液。芸娘從錦盒中拿出枯草,把枯草放在西穎腕間,引誘著奪命蠱蟲爬出來。
似是等待了許久,明瑤腕間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反而是那血液流淌不斷,便是床鋪上都染上了紅。漣漪眉頭粗起來,走過去,凝重的道,“這樣下去,不待蠱蟲爬出來,她就要失血過多而死了。”
芸娘沉重的道,“那也沒辦法,這本來就很冒險,如今隻能祈禱蠱蟲趕緊出來。”
又過了片刻,漣漪覺得不能在等了,剛要插手,便見芸娘喜色的叫了一聲,“快看,出來了。”
漣漪湊過去一瞧,一個黑色的拇指大小的醜陋蟲子,正慢慢往外鑽出來,這情景,看得漣漪有些反胃。
芸娘拿起剪刀,極快的夾起那黑色蟲子,迅速放進她準備好的小桶中,蓋緊了蓋子。然後取出這些日子她調製好的藥粉,細細灑在明瑤的腕間,血立馬止住。漣漪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坐回桌邊去,等著芸娘處理完。
芸娘長籲了一口氣,走到漣漪麵前,看上去很是勞累的樣子,漣漪問道,“她什麼時候能醒?”
“這個不一定,既然奪命蠱都取了出來,應該很快就會醒了。”
漣漪點點頭,起身走出去,剛打開門,就見西徹迎上來,後麵緊跟著明琪。
“怎麼樣了?”明琪問道,西徹早已迫不及待的衝了進去,但馬上又衝了出來,朝漣漪大聲道,“怎麼回事?瑤兒怎麼流了那麼多血?臉色比之剛才更蒼白了。”
漣漪示意他稍安,道,“雖然失血是有點多,不過日後好好養養便可以恢複,你們守著吧,不定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聽了這話,西徹和明琪才稍稍放下心來。不過,西徹很是憎恨的盯著芸娘,若不是她,瑤兒也不會受這麼多年的罪。
芸娘打了一個寒顫,往漣漪身後站了站,漣漪似有若無的掃了她一眼,對著西徹道,“你該想想怎麼對你的母妃陳柔貴妃交代。”救活了明瑤,那就說明西徹知道了害明瑤的是他的親生母妃,不知道陳柔貴妃這下怎麼與她的好兒子自處。
西徹轉身去守著明瑤去了,明琪恭敬的朝漣漪彎了彎身子,便去準備補血的藥膳了。
漣漪看著芸娘似笑非笑,走在前麵,芸娘現在沒辦法也隻能跟著她了。雖然說四皇子和那千曉之明麵上不會對她怎樣,可萬一她落到了他們手裏,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呢,眼前,隻有漣漪才是她真正的庇護。
芸娘隨漣漪回了房,中途遇上了赫連言,漣漪與他擦身而過,芸娘看著他投向漣漪的深情的寵溺目光,心想,看來苗族族女也是有心上人了。
漣漪坐在桌邊,小口品著茶,芸娘有些不安的站在她麵前,她笑了一下,道,“坐吧。”
“漣小姐……”
“其實你務虛怕我,我們之間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她不緊不慢的道,也不知道為什麼這芸娘看起來似乎是很懼怕她的模樣。
芸娘一愣,她怕漣漪,估計是因為她知道漣漪是苗族的族女吧,畢竟她曾也是苗族的人。再說了,從第一次見到漣漪,她就覺得漣漪身上有種不自覺就讓人忐忑的能力。不過,她還是依言,坐到了漣漪身旁去。
漣漪不想繞彎子,索性直接道,“芸娘,我知道你與白夷族有糾葛,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這樣我才會考慮要不要幫你。”
如果想套她的話,再加上自己推測一番,漣漪也能知曉關於芸娘身上的秘密。可是她嫌麻煩,索性直來直往,如果芸娘夠清醒,便知道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切據實說出來。
果然,芸娘也是個聰明人,莫說白夷族不繞過她,便是四皇子陳柔貴妃這些人也不會繞過她,便是安然回到南雲國後宮,隻怕她也呆不安寧了。雖然,漣漪是苗青然的女兒,可是,眼下她隻能相信的也隻有她了不是嗎?沉思了一下,她才慢慢將一切娓娓道來,“我在去西昇國之前,曾經是白易族的人,我嫁給了族長的兒子,不過,他死了,我就帶了奪命蠱一些東西出了白夷族。”
漣漪輕笑了一下,眼中有抹淡淡的嘲諷?出了白夷族?是叛逃吧?“為什麼去西昇國?”
芸娘一怔,回憶起來,有些傷悲,“我是去尋一個人,奈何找不到他,最後,最後隻能成了西穎公主的奶娘。”
這其中的坎坷,漣漪並不想知道,隻不過,“你去尋的那個人,才是你逃出白夷族的理由吧,白夷族族長兒子的死與你有關?”若不然,白夷族族長為什麼會那麼恨這個女人呢?
芸娘身子抖了一下,慢慢點點頭,“是我,是我害了他。”
“嫁到白夷族之前,你是做什麼的,哪裏人?”
她沉默了,漣漪挑明,“若我沒猜錯,你是苗族人吧?”
芸娘一驚,似是不敢置信的瞧著漣漪,她怎會,怎會知道?
漣漪撇了撇嘴,“這也不難猜的不是嗎?你與我娘,是什麼關係?”
苗青然?芸娘猶豫了良久,才慢慢輕聲說道,“我曾是你娘的貼身侍女,我的名字原本叫苗芸。”
漣漪點點頭,這並不意外,那麼看來如她所想,苗芸也早猜出了她的身份。“所以,白夷族與苗族的關係越來越惡化,也是因為你這個苗族的人害死了他們族長的兒子,對吧。”
芸娘臉上有了一抹悔色,“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漣漪嗤之以鼻,為了自己的私欲,害死丈夫,還說不是故意的,頂多是後來後悔了吧。
“行了,你的苦衷你的事我也沒有多少興趣,說白了,我從一開始就是想從你身上知道關於我和我娘的一些事情。”從一開始借用明琪的手找到這個女兒,直到後來的一係列都隻是漣漪的一些猜疑,她直覺這個芸娘身上有她想知道的秘密。她本來也可以逼問的,但她沒有,她想讓芸娘明白能庇護她的隻有自己,所以芸娘才會據實告訴她想知道的。至於救明瑤,倒也是有私心了,日後她還需要明琪和西徹的一些幫助。
“漣小姐,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麼秘密?”她顯然愣了一下。
“按理說,我娘那麼愛漣商,我也能看出來漣商是愛我娘的,可他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以前是她漠不關心,可現在,或許是好奇心作祟?總之,她想弄清楚這一切。
芸娘回憶起年輕時候,她跟在苗青然身邊的那時候,她見證了苗青然的愛情,自然也知道漣漪所指的是什麼。“你真想知道?”
漣漪毫不猶豫的點頭,芸娘遲疑了一下,慢慢道,“你知道你爹不喜歡你吧?其實,其實是因為他一直不確定,你是不是他的女兒。”
漣漪挑眉,有些詫異了,“哦?”
“那時候,你娘她,曾被南雲國皇帝看中過,強掠到南雲後宮一個月,後來,後來你爹找到你娘時,她就懷了你。”其實,漣漪到底是漣商的女兒還是南雲國真正的公主,她也不知道。
漣漪覺得有些可笑了,原來這就是這麼多年,她娘對她複雜的感情,和漣商無視她的理由?
“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不準外傳,或許有一天我還需要你的幫忙。現在,你是白夷族族長作為交換枯草的代價。”
芸娘不敢置信的看著漣漪,一下子站了起來。
漣漪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急什麼?”
她這才坐下,沉重的道,“漣小姐,你直說吧,要我怎麼做。”
“我要幫我娘守住苗族,現在苗族有一個叛徒苗曲投奔了白夷族,你也曾是苗族之人,知道該怎麼做吧?我保你安全無憂。”
“可是,可是我回到白夷族的話,族長定然不會放過我,我又如何……”
她笑了一下,“我相信你有辦法,你就不會從族長兒子的死上做文章?”
她沉默了,思慮了良久,才重重的點頭。
漣漪允諾,“解決完苗曲的事情,我會送你去南雲國後宮,你還是那裏的女官,至於四皇子那邊,我不會讓他們動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