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芸娘從漣漪房裏心事重重的出來後,赫連言看了她一眼,走了進去。
漣漪瞧見是他,笑了一下,倒了一杯茶水,他坐下,微抿了一口,道,“漣漪,你接下來……”
接下來?“接下來,無事一身輕啊。”她表現的若無其事,可他看出了她眉間的一點清愁。這是冷情的漣漪,從來不會有的,可她現在竟有了煩心事。
“漣漪,廖州傳來書信西穎懷孕了,”他道。
“那很好啊,可喜可賀。”
“三弟嚷著要安心陪弟妹養胎,我恐怕,恐怕是要……”他遲疑,但還是道。
漣漪點點頭,“你也該回去了。”不該跟著她才是,浪費了他經商的才能,該慶幸的是赫連家沒有倒。
她淡漠的反應,讓他把所有想說的話都沉寂在口中,漣漪極不喜這種即將的話別,於是尋了個無關重要的話題,“徐默那廝呢?”
赫連言微愣,知她是轉移話題,苦笑了一下,道,“他說去聽戲。”
“他倒是逍遙,”漣漪起身,信步走出去,赫連言眼見她逃開,隻來得及聞見她衣褶裏的暗香,然後消逝。
走出去,迎麵遇上明琪,她上前道,“漣小姐,這是要去哪?”
漣漪挑了一下細細的眉,“看戲去。”
看戲?明琪笑了,漣小姐真是好雅興。“漣小姐,這紅城最出名的戲園子在北街十裏口,那裏的花旦小生啊,也是遠近聞名的唱得好。”
點點頭,漣漪便走出豔紅樓,找了個人問了問,徑直奔向十裏口,果然,一走近,便看見一個顯眼的戲園子。
“哎,姑娘,聽戲啊,瞧著您眼生,第一次來吧,小的給你找一個前麵的位置?”麻利的戲園子跑堂的,一看就是個圓滑的人。
漣漪看了他一眼,“我找人。”
“姑娘找人?不介意的話可跟小的說說,這園裏來了什麼客人,小的可是都知曉的。”
他倒是熱心,不過,“不用了,”因為她已經看到徐默那廝了。
漣漪走近的時候,徐默正搖頭晃腦,嘴裏有滋有味的吃著花生米,一壺小酒,頗為悠閑自得。她坐過去,徐默瞧見,滿臉詫異,有些愣住,“你怎地來了?”
“來戲園子不就是看戲的?”她反問,神情閑淡的看著台上,那一來一往的戲子。
他撇了撇嘴,“你真不像個會看戲的人。”
漣漪愣了一下,的確,她是從來沒有看過戲,戲子無情,她看來何用?漣漪此刻忘了,以前她也是個無情之人。
“人人誇我潘安貌,原來紗帽罩嬋娟,我考狀元不為把名顯,我考狀元不為做高官,為了多情李公子,夫妻恩愛花好月兒圓。”台上站著一對男女,卻不知是男扮女,還是女扮男。
徐默拍手叫好,誇讚道,“這一首女駙馬唱得好,唱得妙。”
“一個土匪頭頭,竟愛看這些情啊愛啊的戲曲,若非親眼所見,真是不敢相信。”漣漪慢聲道,嘴角上斜的嘴角,顯得那般的漫不經心。
他不服,“嘿,我怎生就不能愛看戲了,這出黃梅戲可是我的最愛。”
“是愛戲,還是愛戲中人啊?”她似笑非笑。
徐默擺擺手,“都愛。”
“人道,戲子最是無情,難道你也深陷其中了?”
“為何這樣說?”徐默褪去那玩世不恭的輕佻模樣。
漣漪淺笑了一下,語調冷慢,“我隻不過,不小心看到你眼中的認真而已。”
徐默倒也不裝模作樣,“不過,她說她隻是個戲子,永遠活在別人的故事裏。”
這話說的也沒錯,漣漪接過小二為她倒的茶水,點頭致謝,然後微微抿了一口,潤了潤有些略幹的喉。
“倒是你,”徐默轉過頭來,“把別人看的那樣透徹,你自己卻躲避著。”
她眯起眼睛,周身有些冷然,徐默卻不怕,“我一個土匪頭子,什麼沒見過,你不用這般恐嚇我。若非躲避,你一個無心之人怎會來聽這無情之曲。”
他哈哈笑了兩聲,“該來的躲不掉。”說完,見台上戲子也下台了,他起身朝後台走去了,去尋他的小花旦。
漣漪有些沉思,她一個活了兩世的人,竟還不如徐默灑脫肆意。想起那個人,又該默然暗淡了,她有些心疼,罷了,既然不忍,就去麵對吧。
漣漪朝回走的時候,便看見站在戲園子對麵長身玉立的赫連言,他一直在等著她?
她躊躇了一下,最後堅定的朝他邁步過去,這幾步,好像很近也好像很遠,終於,她站在他麵前。
他撐起油紙傘在她的頭頂,漣漪這才知道原來天早已下起了蒙蒙細雨,她未語,他有些小心翼翼,“我見天灰沉沉的,下起小雨,想著來給你送傘,不是要……”不是要跟著她,他想解釋。
漣漪淺淺笑了,道,“你在不安?”
他沉默,漣漪看了一下傘外朦朧的路,伸手把自己的小手滑進他的掌心,他被這柔膩的觸感驚到,心裏一悸,卻沒有放開。
與其說是他牽著漣漪,不如說是他跟隨著漣漪,兩個人漫步在小雨中,周圍人來人往,卻似幹擾不了他們。
“赫連,我,暫時沒辦法跟你去赫連家。”她出聲,那樣緩慢,那樣平靜的語調。
“我心底有一個疑惑,需要我去弄清楚。你回赫連家了,記得,想我,等我……”她最後的聲音似乎被風吹走了,那樣的飄渺。
他心裏大震,腳步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她美得如畫的麵龐,她認真的眸色。“漣漪……”
漣漪聽到他的低喚,突然就明白了那句祈禱,請老天給予我一個美麗的名字,好讓他能輕輕凝喚……她低下頭,第一次麵對自己早已產生變化的心境,緩緩道,“其實,就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他抓住她的胳膊,想要確認,卻語不成調。她瞧見,笑了,伸手捂住他的薄唇。“聽我說,這是真的。”
“不是愧疚,不是感恩,也不是習慣,是想跟你永遠在一起的那種心情。”那種心情很陌生,活了兩世,她不曾有過。便是謠敘楓,她也隻是懷著一種不知是恨還是愛的複雜心情。
赫連言覺得自己現在的情景好不真實,好像在做夢,前一刻還在為著她的冷淡而心澀,下一刻,便幸福的不知所措。他把她拉進懷裏,手裏的傘都掉了,嘴裏不停呢喃著,“漪兒,漪兒,我的漪兒了。”
漣漪也任他擁著,笑的柔情,伸出手圈著他的腰間,輕輕許諾,“等我處理完所有事情,等我,赫連。”
他急切的點頭,莫說等一時,便是等一輩子,也是甜蜜的,因為,她也如他一樣,愛著對方。
“赫連,我衣裳都要濕了。”她道,有些無奈。
他忙鬆開她,心疼不已,彎身拾起地上的傘,給她遮著,牽著她回豔紅樓。
就算不舍,可赫連言還是走了,這次他卻走得極安心,且充滿著期待,期待與漣漪的再次相見。
漣漪也有些不適應,陪伴在她身邊許久的人走了,難免失落。但值得高興的是,明瑤醒了,漣漪去看了,是個極其溫順的女子。
“謝謝你,漣小姐。”她靠在床榻前,柔聲細語,一臉感激。
漣漪見她這樣,也冷淡不起來,於是道,“明瑤姑娘氣色好多了,隻要在多加休養便可。”
“漣小姐,瑤兒能看出來,你是好人。”她腆著笑,竟直言誇讚。
漣漪覺得有些好笑,這可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對她說她是好人,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冷麵心熱,她的確是好人,我的瑤兒看人就是那麼準。”說話的是端著補藥走進來的西徹,他一臉溫柔,哪還看得出一絲當初的邪肆。
明瑤見他來了,也是極喜的,“徹。”
漣漪見此,也不欲打擾這濃情蜜意的兩人,笑著剛要離開,便被西徹喚住。“漣小姐……”
漣漪轉頭看著他,西徹沉吟了一下,道,“此生西徹絕不會與你為敵,但凡你有需要,西徹都竭盡能力。”
她點點頭,“你皇兄確實也是人才,溫和有禮,善於籠絡人心,千般算計,萬般謀策,你若是想施展你自己的抱負,那也是極不易的。”
“多謝漣小姐提醒,西徹明白,然,我不能坐以待斃,這次我要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我愛的人。”西徹堅定的道,神色隱含著勢在必得。
漣漪沒說什麼,笑了一下,走了出去。心中暗暗思量,若是西徹為西昇國的皇帝,應是比西祉適合吧,雖說帝王該無情,可她還是覺得一個懂得愛人的皇帝才會真正去愛百姓子民,不是嗎?
漣漪看著失魂落魄的徐默,有些詫異,走上前去,閑閑打量了一番,“這是怎地了?”
徐默抬頭,見是她,慘笑了一下,“我的小花旦,不喜歡我。”
“你不是土匪嗎?強取豪奪就是。”
徐默竟然鄙視的看著笑麵如花的女子,“老子像是那種人嗎?這種事要兩情相悅,要人家心甘情願。”
“哦?那你怎麼打算?死纏亂打,還是死心回你的山寨裏。”
徐默挑眉,“誰說我要回去了,你也不可能就一直在紅城呆著啊。”
她睜大眸子,“你的意思是要跟著我?”
他點點頭,“自然,你們還欠我醫藥錢,赫連那廝跑了,自然我得跟著你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的小花旦不管了?”
他一掃身上的頹廢,“天涯何處無芳草,這朵不行老子換朵采。”
漣漪更加鄙視的瞅了他一眼,回房收拾行李去了,徐默自然不甘落後,兩人竟然告別了明琪,前往南雲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