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使命

齊晟什麼不想了,他別過頭問宋玉知,“就不能給她弄個看得過去的模樣?”

自小他身邊就沒出現過太醜的人,特別是宋顏和他阿姊,都是萬裏挑一的美人,景陽一下變成這樣,他有點難以接受……

姑娘都是愛美的,宋玉知給她易容成這樣景陽是拒絕的,被宋玉知幹脆利落的以性命威脅過後她才不得已接受了,此時聽到齊晟的嫌棄,景陽怒從心起,齊晟閉口看窗不說話。

“我們從南邊的城門出去,雲娘偷來了府尹的腰牌不出意外我們應該能順利出城。”

三人趁著夜雨的掩護出了府尹府,從府尹府到南門要穿過兩條長街並一座鼓樓,鼓樓登高遠望可以俯瞰半座定州城,齊晟心裏顯然也清楚宋玉知的擔憂,換作是他在定州城找人又與定州府尹已談好合作,他也會派人守在鼓樓之上。

景陽沒工夫,齊晟不得不將她扛在肩上帶著走,他腳下生風一邊在心底默念,阿顏別生氣,他這是逼不得已。

旁邊的宋玉知像是一隻捕食的獸,時刻警惕著周圍。雨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擦眼的工夫齊晟已經猶如一隻夜鶯般掠出去老遠。

這廝的輕功竟也不錯,宋玉知提著一口氣追上去,想著回去也要好好練練輕功。

“到鼓樓了。”

齊晟停下來,雨水順著他的下頷凝成一條線,他背上的景陽害怕的縮了縮,小聲問:“你們有把握嗎?”

原本就不耐煩的齊晟直接炸了,也不關什麼翩翩君子的風度了冷冷道:“有把握死,沒把握生。哪那麼多有把握事?”

宋玉知抬腳欲擋在齊晟身前,這時候鼓樓上一點雪也似的光亮一閃,多年的金戈鐵馬和被暗殺養成的驚人警覺叫她轉身手壓在齊晟的頸上道:“走!”

身後箭雨衝破寒秋的雨簾宛若一條條毒蛇直指三人心髒。

“他姥姥的!”

齊晟怒罵,“真把我們當成獵物玩兒了?”

甕中之鱉,溯網之魚。

“等這一波箭雨過你帶著她離開,其餘的交給我。”

“你行嗎?”齊晟想起柳丞意答應他的事為難道:“你要是死了,柳丞意答應我的事兒誰來兌現?”

“你放心,”宋玉知安撫他,“銅伯都可以告訴你。”

齊晟驚掉下巴,磕磕碰碰道:“你……說……什麼……銅伯……都……知道?”

可是柳丞意還拿這個來吊著他來保護宋玉知!

他簡直就不是個人!

對柳丞意的印象一瞬間壞到不能再壞了。

心中再憤怒,該辦的事還是得辦,殺手們躍下鼓樓的那刻,宋玉知扒劍迎了上去。

隻見雨夜中鏤空劍鞘之中紅光一閃,雪亮的劍似破了混沌黑夜的雪龍,她招式淩厲如蒼龍出水,行過之處,開出一簇簇的血花。

對戰對他們不利,可齊晟若帶人走,那也不是他們能攔得住的。齊晟背著景陽如靈巧的魚兒一般迅速的穿過了刺客的殺陣,有驚無險的越上鼓樓。

鬼使神差的,他回頭看了一眼奮戰之中的宋玉知。

在女子之中她都算是瘦弱的,可就是這樣一副瘦弱的身子揮動著長劍掩護他離開,以女子之身入朝堂,不管她是不是為了柳丞意,他都喜歡她。這種喜歡僅僅是欣賞,與對宋顏的不同。

宋顏是一塊天外巨石刺穿雲層與萬裏之遙溫柔的嵌入他的心扉,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如她一般的姑娘。可沒想到在她死後,有一個姑娘,順著她走過的路,迎難而上。

“你若回來,”他輕聲道:“我必待你如同親人。”

你所要做的,我會盡我所能去助,如同對我妹妹一般。

鼓樓之下的身影最後收一眼入眸中,齊晟背著景陽一躍而下鼓樓,直奔南門而去。

在急速下墜的時刻,齊晟腦中閃過一道光亮,宋玉知根本就不會來跟他們彙合!她是要留在定州!

這些人她明明可以不用留下來牽製,她為什麼要留下來?

齊晟忽然覺得,宋玉知跟宋顏真的太像了。做事一樣叫人琢磨不透,隻不過一人十在戰場上與人對戰,一人是在朝堂與人鬥謀。

雨夜裏,齊晟出了城最後看了一眼定州城。

宋玉知會平安回京師吧?

他想,她一定會回來的。

齊晟走後正好十來人趕來,宋玉知鬆了口氣不再戀戰,直奔南門而去。

她過了鼓樓卻又並未去南門而是藏身在鼓樓之中,樓下的戰鬥已近尾聲,殺手分散五六人向南門追去。

“此去艱難,齊晟,”她默念,“對不住了。”

這些人會追著齊晟而去,還有另外一批人也會追殺齊晟,齊晟想要回到京師無異於與無常賽跑。

可沒辦法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哪怕你並不想接受它。

這是當年老爹爹第一次教她握劍的時候告訴她的,後來她才知道,從她手握冰涼的劍柄開始,她就與她的使命麵對麵了,從此再也無法擺脫。

宋玉知遠眺京師方向,柳丞意會不會怪她?將景陽交給齊晟,而不是自己送至京城?

“丞意,”她道:“我會接你回家的。”

她兩世才有了一個想接回家的人啊,一個在她心中珍貴無比的人。

鼓樓之上一道瘦弱的身影貼著牆麵而下,像是一條滑溜靈巧的蛇,宋玉知一滑到底,而後尋了個方向消失在雨夜中。

三天之後瓊州城外迎來了一位身披蓑衣的少年人,滿身趕路之後的風塵疲憊之意,雙眼卻明亮有神,看著瓊州城三個字似乎默念了句什麼。

守城的軍士見他愣著催促道:“快點走,別擋著身後的牛車!”

宋玉知回神歉意的對軍士笑了笑,下了馬來牽著馬入城。

臨走進城的時候身上的錢袋兒卻掉了,少年人彎腰拾起,眼神卻落在了身後正在被盤查的牛車之上。

稻草蓋得嚴嚴實實,一輛車甚寬大,身穿布丁衣服的中年人正在回軍士的問話。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宋玉知撿了錢袋兒牽著馬兒入了瓊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