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知的心再一次的被柳丞意觸動,那人哪怕他遠在京師也依然能讓她的心軟成一片。
怎麼辦?
她越來越喜歡他了。
跟個寶庫似的,總能叫她發現他埋下的寶貝,一層一層挖下去世不見底的貼心關愛與綿綿深情。
宋玉知有些走神,景陽已經理了理思緒道:“宋顏繼位之後用了不少雷霆手段讓朝野上下為之一震,之後宋顏淩厲的手段讓滿京師的皇孫貴胄都不敢冒頭,”景陽說著麵帶微笑,“白玉台上連斬十人、金明池之戰何等威風。”
景陽當時還小,這些也不過是聽人說的,可她說的時候語氣有些驕傲,宋玉知也不免懷念起來那段日子,那段幾乎被全國人稱之為暴政虐殺無辜的日子。她殺貪官,拿養著私兵的魚肉百姓的皇族子弟是她登基之後最痛快的日子。
“後來我聽到金家人說,別看宋顏繼位之後頗威風,有她被他們壓在身下的時候。”
“金家?”
景陽冷笑,“當時的金家死老頭頗愛我容色,經常帶著孫子金子賀去城外的山莊尋我。我聽得了幾句,說是宋顏也不過是一枚棋子,隻是拔除的時候未到,不過看大人物的意思也快了。”
還說什麼呢?
景陽回憶了一下,還說等將宋顏拉下帝位之後,他會請求大人物將宋顏賞給他玩弄一番再處死。說依著他們金家對他的支持,他定不會拒絕。
景陽目光冷厲,都不過是些肮髒的畜生!
比之景陽時隔多年的憤怒,宋玉知卻已在思索金家。
金家自她老爹爹開始就在朝為官,靠著小心經營倒是越爬越高。子孫也頗為爭氣,當時還惹得不少人羨慕。
可金家跟她有什麼關係?他們口中的大人物又是誰?
這麼些年了,他可還在京師或者是朝堂?她的死,是否是他的手筆?
一個個問題撞入宋玉知的腦中。
“你聽到這話是什麼時候?”
“五年前。”
宋玉知心上一沉,果然,她的死是早有預謀,可他為什麼那麼肯定他能殺了她?如今睿帝繼位,他又在何處?
宋玉知忽的站起,心跟在油鍋裏滾了幾圈兒似的,有些東西在心底裏悄然冒頭。
這時候的安靜如水的夜卻叫她心慌。
所經曆的自以為真實的過往被人揭穿實際上是一個被人織補過的網,而自以為了不起的她隻是網中的一尾魚。
當年嘉陵帝告訴她,在何時可以奪位自立為帝,那是爹爹親口同她說的,還留下了遺詔。那麼,金家口中的大人物又是誰?
如今金家的老太爺已死,金子賀也遠離京師到潮州任職。這個時候遠離朝堂是偶然還是那個大人物的安排?
“你現在知道這些想做什麼?”
景陽饒有興致的看她,“陳天,你想要查宋顏還是想查整個虞國朝堂?”
她的聲音很輕,一字字卻跟尖銳的陣一般刺入了宋玉知的耳膜,她被刺得一陣陣的痛。
最後宋玉知沒有回答景陽,而是道:“你先休息,其他事情我們明天再說。”說完又覺得這個小輩兒的人生頗為艱難,作為老長輩的心疼又冒上心頭,“你放心睡,我在外麵為你守夜。”
景陽一怔,複雜的神色似乎將宋玉知纏成了一個繭。
“你千裏迢迢來找我,隻是為了問舊事?”景陽叫住她,聲音放大了,“陳天,趁著現在我願意說,你若是不問,明日我可不一定會告訴你了!”
出去人的腳步並未因此停下,景陽隻看得少年背對著她揮了揮手,開門踏入一地清寒的月色中。
他的身形比之同齡人來說也太過淡薄了,不如鬆蒼勁,倒像是一根青竹,清俊雅致。
這樣美好的少年人。
景陽眼中驀的含了淚,原本她也該與這樣的少年在某天的街頭巷尾或是某次宴會之上一撇交彙,而後兩情相悅,白首成約。該鳳冠霞帔,該六書成聘,紅妝十裏,以一個公主的身份,帶著世上任何一個女子都有的美好嫁為人婦。
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因為那肮髒的過往,因為如今的罪人身份,她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美好的期待了。
相比景陽擁被淚成河,宋玉知的滿腔愁緒在出門之後化為烏有。
她看到了半片兒衣角,熟悉的衣角。
那人明顯是剛聽了牆角離開,隻是沒想到宋玉知出來得太快以至於沒能及時離開,宋玉知認出人惱怒的追上去。
齊晟被緊追之後倒也豁出去了,站在原地等著宋玉知來,並且還先發製人道:“你太無恥了!作為一個姑娘,不學女紅烹飪,盡學了柳丞意的陰損手段!虧得本將軍如此信任你!你簡直!!!”
他一副痛心疾首樣,活脫脫一個被負心漢拋棄的小媳婦。
宋玉知要是能被他插科打諢糊弄過去就不叫宋玉知了,她冷笑,斜睨他道:“你竟也能叫做男人。”
這讓齊晟炸毛了,他自向宋顏求親被她說是小孩子之後就會下意識的捍衛他作為男人的尊嚴。誰要是說他不是個男人,就等於踩了他的尾巴。
齊晟炸毛,宋玉知又拋出一塊大石,“做那偷聽牆角的小婦人還不敢認,難道,你們齊國的男人都是這樣的?”
齊晟:“……”
都做了偷聽牆角的小婦人,還在這裏跟她狡辯,齊晟感覺到宋玉知話裏的滿滿惡意。
他深呼吸幾次按著額頭暴跳的青筋道:“柔安公主真和柳丞意是絕配,等你們成親的那日,我一定敲鑼打鼓的給你們送一份大禮恭賀!”
他咧嘴,眼神迷之自信。
拆穿你的身份,就不信你不慌!
哪知道宋玉知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道:“國舅爺最好記著,我與丞意是定會成親的。”
齊晟:“……”
“你不好奇我什麼時候知道你是柔安公主的?”
“齊國的國舅爺怎麼可能是孤身一人留在虞國?這點手段都沒有,你能走出齊國的國門?”
宋玉知心中煩心事有一大籮筐,不欲跟齊晟繼續閑扯,眼皮子一抬道:“我們要帶景陽回京師,國舅爺既然深夜無心睡眠,不如幫忙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