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柔聲細語地說:“我聽說你開了個藥館,這是很好的營生,女子有一計謀生是好事,你能學來複雜的醫術,更說明你足夠聰慧,正所謂粉黛至則西施以加麗,何不摒棄前嫌,技藝精進。”
董池魚瞅她:“什麼意思?沒聽懂。”
王鐸問:“你讀過書嗎?”
董池魚:“沒有啊,我是文盲。”
王鐸好心塞,兒子眼光好差。
謝氏怕他們兩個再吵起來,趕緊說:“粉黛至則西施以加麗的意思是,有了脂粉的裝飾,越國美女西施會更加美麗。你想想,即使是學富五車的人,也像西施需要粉黛一樣地需要學習,孤陋寡聞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王鐸不耐煩地問:“你聽懂了嗎?”
董池魚聽懂了,清了清嗓子,“這句話說的好,比喻巧妙,寓意深刻,其道理通過具體的形象表現出來,顯得既通俗又含蓄,既具體可感又耐人尋味,從而增強了文句本身的藝術魅力。”
那兩個人對視一眼,不是說文盲嗎?
董池魚心裏暗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風輕雲淡,殺倒一大片,不就是做閱讀理解嗎?來來回回就那幾個套路,真以為我語文課白上的,語文老師是吃白飯的嗎?
謝氏半天開口道:“王家藏書三千,不缺乏醫書,你可在家中精進,往後為達官顯貴治病,再不用管什麼販夫走卒。”
在他們看來,和販夫走卒打交道是跌份兒的,會沾染他們身上社會底層低賤人的氣息。
董池魚覺得這種看法很有意思,腦袋一歪:“那我往後是不是還能撈個大官當一當?從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殺誰殺誰。”
王鐸討厭她的貪婪,出身卑賤的小人一旦大權在握,就會比誰都凶殘,冷冷道:“在賤而望貴者,惑也。”
董池魚看著謝氏:“這句不用你翻譯,我聽懂了賤這個字。”
謝氏默然不語。
董池魚笑著說:“王丞相,什麼才是賤?在我看來,一個真正偉大、驕傲而又勇敢的民族寧可麵對戰爭的任何災難,也不願在犧牲其民族尊嚴的情況下換得卑賤的繁榮。”
她在指著南國說事,南國的眾人犧牲了尊嚴,拋棄了北國的百姓,在此換來了安寧祥和。
這樣的祥和最卑賤。
誰都知道北國是王丞相心頭的一個痛點,連新亭對泣都被他嗬斥,董池魚卻在用力的拔他的逆鱗。
謝氏著急地說:“快住嘴呀。”
董池魚嘲諷道:“不過沒關係的,你們有權利,可以使黑的變成白的,醜的變成美的,錯的變成對的,老人變成少年,懦夫變成勇士,當然也可以把卑賤的變成尊貴的。”
王鐸怒火中燒,喊了一聲,立刻有仆役進來,要將董池魚拿下。董池魚抬手便是一槍,打碎了窗邊擺著的花瓶,砰的一聲響,眾人嚇得捂住耳朵,謝氏尖叫出聲。王鐸的神情一下子就變了,說不出的冷冽又自製。
董池魚立在那,宛若一座誰都搬不走的山,神情淡漠:“我想王丞相還沒有搞清楚,我可不是任你們擺弄的故淵親娘,我叫董池魚,和你平等的站在這,或者平等的一起躺下。”
王鐸揮了揮手讓眾人退下,然後說:“我不改變我的看法,你仍舊卑賤。”
董池魚坐回椅子上,隨意地說:“卑賤者最最聰明,高貴者最愚蠢。”
他們還是相互攻擊,隻是攻擊的更加平和了。
謝氏麵色蒼白,腿肚子都在發抖,扶著桌椅站著,在看向董池魚的時候,眼裏藏著恐懼。
上次爆炸時,女人在後宅沒有看見這一幕,王鐸又令眾人嘴巴嚴實,因此少有事情傳出。
董池魚看著她笑了笑,“你別害怕,我輕易不傷人的,我是大夫,以救人為生,而且我一直覺得殺人也需要挑時機。”
王鐸道:“你的確需要一個時機,有能力有抱負,王家就是你最好的時機。”
董池魚:“你找我來就隻是想談王家嗎?”
王鐸反問:“你想談什麼?”
董池魚理所當然:“故淵啊,這是我唯一來王家的理由。他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病人,我們兩個相愛了,你不想了解一下嗎?”
王鐸漠不關心道:“你們兩個想在一起不是一件大事,我準許他納你為妾。”
董池魚笑得特別開心:“你在跟我開玩笑吧,你看看我,我有分分鍾把你們父子兩個都弄死的能力,讓我當妾,你們睡得著覺嗎?”
王鐸冷靜:“你有把人弄死的能力,自然可以去殺公主,故淵的正妻一定是司馬姓氏的公主,但他的正妻不一定要活著。”
謝氏附和:“到時你做妾,與妻子無差別。”
董池魚看著謝氏,“就像你這樣嗎?你開心嗎?”
謝氏低眉斂目道:“能嫁進王家已是三生有幸,不求名分。”
董池魚聳了聳肩膀,“可我實在想當妻子。那這樣吧,我不嫁故淵了,我嫁給王丞相吧,你一個上了年歲的鰥夫,我配你總行了吧,到時候我再把你的妾室都毒死,你就隻屬於我一個人了。”
謝氏臉色慘白。
王鐸嗬斥:“別胡言亂語。”
董池魚道:“我是真心的,故淵年輕力壯,今兒個妥協一個妻子,明天妥協一個妾身,那我得忍到什麼時候去?不如我嫁給你,你年紀這麼大了,肯定也沒幾年好活了,我殺個兩三年的人,實在不行把你弄死,別人也以為你是老死的,這樣的話我就一輩子都是你的妻子了,好不好呀?”
“荒唐。”
“的確荒唐,妻子能被隨意處死,我還以為是什麼不重要的人,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當的。”
董池魚看著眼前這個人到中年的男人,竟然用把娘的骨灰揚了來威脅兒子,他究竟把妻子當成什麼了?
王鐸瞥了一眼她:“你說起話來心存怨氣,盡是些賭氣的言語。”
董池魚深吸一口氣,“我也不全都是賭氣的言語,我明明跟你說過,故淵病了,可你隻聽了我賭氣的言語。”
王鐸說:“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董池魚質問:“生病到了要尋死的地步呢。”
王鐸皺眉道:“他太懦弱了,不像是一個男人。”
董池魚拍案而起,“你才不像是一個男人!”